“我沒瘋,”幾何坦然極了,“我明白你的苦衷,夫唱婦隨嘛,我可以陪著你‘唱戲’。四哥你明著可以不對我好,暗裏咱們可以偷偷好!還有,四哥你唱戲可以,但不許和別的女人假戲真情了!尤其是那個顧卿憐!”
“幾何,你別來瞎攪合了好嗎?”戴龍城搖晃著坐直了身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回去吧,事兒本就不少了,你就別再添亂了!”
“那就把麻煩事說與我聽啊!”幾何瞧那模樣更生氣了,“四哥,我們已是夫妻了,有問題我們一起解決啊!以前我從不打探你的秘密,可此時這裏隻有你我兩人,夫妻之間為何不能推心置腹地說說話呢?”
“推心置腹?”戴龍城悶頭苦笑開來,“幾何,你能和我推心置腹嗎?”
幾何怔了,“能!當然能!”她答得斬釘截鐵。
“好。”戴龍城點頭,緩緩凝望過來,“為何你能從詔獄中撈出顧大章?皇上一直寵信魏閹,偏聽奉聖夫人之言。可這次,僅憑你的隻言片語,為何能轉而維護顧大章?”
“還有,”戴龍城的眼中布滿了血絲,“賜禦婚,封誥命,賞王府,調禁軍,砸官妓……幾何,在大明,你憑什麼能如此恣意而行?就憑你的木匠活?你就沒跟我隱瞞什麼嗎?”
“夫妻……”他的一雙眸子突然變得疲倦而憂傷,“娘子你能跟我推心置腹嗎?有什麼秘密,說出來我們一起分擔嗎?”
幾何震驚,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戴龍城能說及這些!“我……我可以發誓,我沒有為閹黨做事!我沒做對不起你的事!”她隻能反複重複這一句話,“時間會證明我的清白的!”
“哈哈哈哈……”戴龍城自顧笑了開來,“算了。算了。”他一把抓起了酒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都不能對你完全坦白,又有什麼資格如此來要求你呢?”
“你別喝了!”幾何撲上去壓住了酒杯。
“喝醉了好,”戴龍城將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喝醉了就不會想不開心的事……就會忘了你。”他張開嘴,將酒一杯杯直接倒入喉嚨!壺空了,倒不出了,就將酒杯一扔,大笑著伏上了案幾。案上的酒具被寬大的喜服袖擺掃落地,場麵一片狼藉。
“四哥!”幾何心底突然升騰起不祥的預感,“到底有什麼事,我求求你,告訴我好嗎?”她跪下來,用力托住他的臉。
“他……喜歡你,是吧!既然招惹了……為何還要嫁給我?既要嫁給我,為何還要去招惹別人……折磨我,好玩嗎……”戴龍城舌頭僵直,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你……”幾何幾乎暈厥了。“我沒招惹人!你別胡思亂想啊!”
“顧……小姐如今是個可憐人,我對她沒一絲非分之想。”戴龍城聲音越來越小,“你如今要風得風……她想要的,你占了……就別再為難她了……”話音的最後,竟轉成了輕微的呼嚕聲!
幾何一時語塞,蹲坐當場。心內五味俱雜,周身虛軟無力。她突然一時都不想在這裏待了。“好,”她憤憤咬著嘴唇,“那個顧小姐,我幫你保下她的清白。”她都說不清楚自己在做些什麼,“為你省下的錢,當我還你的賬了!戴龍城,你就好好地做你的忠臣赤子吧,我再也不來煩你了!”
她甩手,毫不猶豫地抽了自己一巴掌!捂著臉跑下了樓!
誥命夫人捂臉出來了,惡狠狠地掃視全場。那眼神太凶狠了,老鴇被眼風一掃,當即就嚇失了禁。
“給我砸!”幾何狠狠磨著後槽牙,“狠狠地砸!把這這這這全給我砸爛了!”她要把心中的憤懣全部發泄出來!
“還有!”她將癱成軟泥的老鴇揪了起來,“那個狐媚子顧卿憐,給我好生看著!若是讓我發現有人敢捧她的場,我就把你送去東廠喂公狗!”
一行人回了戴府,已過子時。
幾何默不作聲地推門入屋,在喜娘和木香驚愕的目光下,自己穿上霞帔,戴上鳳冠,蒙上蓋頭,端坐在婚床上。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