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何自然不會被人反將了軍。
“露麵是死,但不露麵就不會成為信王妃。”她板著臉,強詞奪理開來,“我想不想是我的事。您想不想,就是您的心思。”
信王被噎的發愣,一時卻也反駁不得。他沉思片刻,突然出聲,“既然……你在乎名分,本王向你保證,哪怕今時今日不能如意,來日定當補償。”
“哈!哈哈……王爺覺得,我會相信嗎?”幾何誇張地笑開了。她突然覺得,信王說謊的功力還不如她呢!
“本王是認真的。”信王正色,整襟立身。
幾何笑著眼淚都快出來了,日後個頭!騙誰呢!她甚是為這個借口感到滿意,將局勢成功由她的不可相信轉移到了信王的不可相信!
“信不信由你……反正事實會證明的。”信王輕聲歎著,負手踱起步子來,“今晚之前的事,本王不想探究了。隻有兩句話,想對秀英姑娘說。”他走到跪伏地上的吳襄處停住了,“鄭幾何已死,該忘記的就忘記吧。有些人,就不要再聯係了;有些藥,就不要再吃了。”
幾何心下一沉,麵上還在裝糊塗。“什麼藥?民女聽不懂王爺的意思。”
“是麼?”信王拈指,隨手扶起一株枯萎的蘭花。“幽香韻致,花以蘭為最。但房內僅可置一二盆,不可多列。否則,如花市賣花,成行成排,便失去了趣味。”他嘴上說著花,眼神卻盯著幾何看。
“我喜蘭花香氣,卻不善養花,王爺是心疼我鋪張銀子了?”幾何知他話中有話,索性沒有好氣答了。
“如何避開秀女大選,本王會辦妥當的。”信王麵無表情地將花放下,“本王勸你,還是珍惜身體早日康複的好。這時日久了,臉上留不留疤……可真不好說。屆時本王倒是不介意,怕是你自己消受不得。還有,府裏侍奉的花匠那麼多,你總挑一個使喚,怕是手藝不精。”
“我這人念舊,不喜生人。”幾何心下發虛,臉上發熱,隻在嘴上強撐著不倒架。
信王失笑,摸著鼻尖,似在咂摸什麼耐人尋味的話語。
“好。念舊就好,”他拍了拍手上的浮塵。“那本王告辭了。望秀英姑娘念及舊日情分,為本王暫時忍耐。本王答應的事,一定會做到。姑娘就不要再自作聰明行事了,免得誤己累人。”
送走信王,幾何怒目吳襄。“你是龍城交心的兄弟?今日事敗倒罷了,信王怎知那蘭花之事?”
吳襄垂頭喪氣,一臉苦澀,“夫人您冤枉屬下了!是隔壁的周氏!”他恨恨地啐了一口,“那小婦養的一心想攀龍附鳳,眼熱王爺常來找您,竟告了密去!鬼知道她怎麼知曉喬裝之事,還看出蘭花有問題!”
幾何呆滯。周氏?那貌似文弱的女孩子,隻來探視一回,目光便如此殺敵!她努力回憶著當時的情形,難道在周氏掖被子時……
“呀呸的,要是在遼東打辮子,老子一刀一個!這可好,動也動不得,罵也罵不得,隻能幹受氣!”吳襄一張臉漲得通紅。
“好了,這邊的事再想辦法吧……”幾何無力地擺手。吳襄暴露了,她的病也沒有再裝下去的必要了。“如今兩條計策都不可行了,你幫我做一件事吧,去遼東,跟你們門主說清楚這裏的變故,看他有什麼法子。我在這兒好好想想,看有別的路子沒。”
也許,她需要出門見見光,另覓出路了。
天無絕人之路。在幾何“大病初愈”,可以出屋學習禮儀當日,就聽到了一個不亞於黃河出圖的絕好消息。
——總督戶工總部的大太監塗文輔,正在誠王府清點巡查!
幾何心頭狂跳,借口身體不適趕緊回返住所,她的全身都在顫抖著,隻有這最後一線希望了!吳襄不可信,王婆不可信,周氏更不可信!凡今之計,隻有再賭一把這個塗文輔了!
幾何回了屋,取了紙墨,略一思考,下筆如飛。
她不想嫁給信王,更不想被魏忠賢捉去弄死,隻有……皇帝!她必須見到皇帝!她有把握,皇帝一定會護她周全的!隻要她在皇帝麵前露了麵,魏忠賢就不敢貿然對她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