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能讓雷神進京。”戴龍城聽罷眉頭緊蹙,“絕不能。”
幾何一怔,對他當即表現出的斬釘截鐵的支持很是驚異。“你……從前就知道雷石?”一般人初聞此事都會問起雷石的功效,畢竟對世人來說,天崩地裂闔鎮而亡的形容還是超出了想象。
“不是。”戴龍城雙眼微眯,言簡意賅,“若真如你所說這般功效,那從此兵權的從屬,就不在兵將的控製者手裏,而在雷石的擁有者手裏了。誰擁有了雷石,誰就擁有了天下。以一物論天下,這是禍亂之源,此事萬萬不可發生!”
幾何大愕,沒料到戴龍城竟能從這方麵分析此事!她細細一想,突然發覺戴龍城的思路好似和她爹曾經的想法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深知火器無忠誠,不支持這種邪門的武器麵世。
“這事兒要盡快報於王爺知曉。”戴龍城堅定地下了結論,“要盡一切方法,絕不能讓雷神進京。”
信王府邸外,擠滿了前來賀喜的車馬。
秦二上前一問,才知信王打宮裏出來後,未直接回府,竟帶著新納的側妃田氏去西山拜祭生母劉賢妃去了。
“劉娘娘葬於西山?”幾何驚異地開口了,“怎麼……”
“舊事,不要多嘴。”許是降雪天黯的緣故,戴龍城的麵龐突然陰沉了許多,“日後無論什麼場合,都不要提及劉娘娘半毫,也不許和旁人議論相關舊事。”他的臉色竟是前所未有的陰鷙沉篤。
“哦……”幾何縮了縮脖子,識相噤聲。
雪時下時停,轉眼在地麵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眾位貴人皆在暖暖的花廳中等待著,忽聽門外人聲鼎沸,馬嘶車轉,不知是什麼情況。一旁早有長眼色的王府小廝上前打探,回說是寧遠的將軍們到了,也來給王爺賀喜了。幾何聞言,瞥了眼端坐正廳的戴龍城,看他氣定神閑端坐品茶的樣子,便知一定為此君授意。
袁崇煥等人入廳,與眾貴人抱拳寒暄。唯戴龍城安然不動,坐等眾將軍上前請安。女眷們在側廳攀肩跳腳爭相眺望著,議論紛紛。幾何想著與戴龍城夜裏交談之語,愈發感慨眼中所見竟也非實,不免發無聊之意,默默退出了花廳。
信王府的院落幽謐雅致,幾何未走上十步,就聽得一聲洪亮的拜謝聲,“多謝夫人舉薦提攜!”幾何一愣,轉過身來,看到吳襄咧著大嘴,憨厚地笑著。
“吳將軍客氣了,都是應該做的。對了,”她反正也無事,索性與之攀談開來。“那日之事……大人聽說後,沒什麼示下吧?”
“咳!”不提這事則以,一提起吳襄竟雙眉倒豎,兩眼圓睜,“真不知門主是犯了哪門子邪,咳!想起來就憋氣!”
“怎麼了?”幾何好奇了。
“若要我是門主,就衝著信王敢對您動了心思,他奶奶的,就算不去提刀結果了這廝也得暗地蒙頭上去扇倆大耳朵刮子!”吳襄氣衝衝地握著拳頭,“門主可好……嗨,屬下也就敢跟夫人您一個人吐吐苦水了!門主那日聽我說了信王之事,卻一股火衝我來了!讓我不許泄露半點口風,不許造謠聲張,否則門規處理我!夫人,您說,這……”
“大人不相信你?”幾何擰緊了眉頭。
“不是!”吳襄歎氣,“門主什麼都清楚,否則也不會讓屬下暗地接您出去。夫人,屬下就是想不明白,門主這麼些年怎麼就死活認準信王了?信王到今年才十六歲啊,沒有母家倚靠沒有軍隊支持也沒有朝臣的擁護,而且還對夫人您賊心不死……門主這是為了啥啊……”
幾何尷尬不已,輕咳了一聲,心裏也莫名起了波瀾。
“門主對我們這些屬下的訓話從來都是要效忠信王千歲,真不知這信王爺給門主灌了什麼迷魂湯……”吳襄繼續訴著苦,“夫人您不知道啊,屬下就是氣不過罵了一句信王爺,門主那臉變的……那眼神,恨不得將屬下千刀萬剮!”
幾何心內的疑惑被完全勾起來了。跟吳襄寒暄完,她在庭院裏心不在焉地轉了兩圈,腿腳就不由自主地向花廳走去,想瞧那戴龍城去。戴龍城鬼精明一個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眼風一流轉,就發現幾何神態的異常,他無聲地結束了同周遭人的寒暄,移步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