汛城比起城外的莊子,少了幾分田間閑趣,多的是冰冷的灰磚高牆。
被四方牆壁圈起來的院落裏,看不到新陽初升。奚無徹早早便起了床,帶著夢帆爬到了房頂。
奚無徹幫夢帆梳理著毛發,遠看著城外隱約可見的樹林輪廓,漸漸有些心不在焉。
“擔心久川嗎?”夢帆從奚無徹的腿上跳下來,抖抖被梳亂的毛。
“嗯。”
夢帆又問:“你還在生無央的氣?”
奚無徹歎道:“無央比我更關心久川,當初族內決定下放久川的時候,就是她纏著父親說了好久,才讓父親同意,把我們兩個也放出來的。”
太陽漸漸冒了頭,地平線被捅了個口子,漏了不少縷光出來。
“她昨天拚命攔著我,估計是另有考慮,我是氣她有事瞞我。夢帆,我們可是同胞兄妹,無央她有什麼隱情不能讓我知道呢?”
說話的功夫,太陽已經半個身子探出來了,奚無徹不閃不避,直直看著太陽。
夢帆嫌陽光刺眼,偏了偏頭道:“無央不說肯定有她的道理,你也範不著為這點事和她生氣。”頓了頓又補充:“女孩子家還是要多哄哄才行。”
奚無徹笑了:“好,我明白了。”
天色沒多久就大亮了,周圍院子裏住的人家也都開始新一天的生活。旁邊有熱心的大嬸看到房頂上坐了個少年,慌張地衝他招手。
“哎!小夥子你快點下來!房頂上麵危險!”
奚無徹微笑道:“知道了,謝謝您提醒。”
說罷,他抱著夢帆從房頂縱身一躍,嚇得大嬸驚叫起來。
“小夥子!你沒事吧?”聲音隔著院牆傳來。
奚無徹朗聲回道:“沒事!您放心吧!”
跳下來的時候,奚無徹看到了大門口躺著個信封,他走過去撿起來拆開,快速讀了讀。
驚愕與驚喜在他臉上輪番交替,奚無徹難得不顧形象地衝進屋,大喊:“久川沒事!他沒事!”
躲在屋裏和路滄偷聽房頂對話的奚無央被嚇了一跳,但喜悅很快遮過了尷尬。
“久川沒事?太好了!哥哥你手上拿的是他寫的信嗎?快給我看看!”
奚無央一把奪過奚無徹手裏的信,快速瀏覽著。
習慣早起的凝姨和被吵醒的南雨也從屋裏走了出來,期待又忐忑地看著奚無央。
奚無央抬眼看了眼凝姨母女,知道她們也牽掛著時久川,便總結了一下。
“凝姨您放心吧,久川他沒事的。就是昨天被人找了點麻煩,現在已經完全擺脫了。他寫信說他現在在無風林,和剛剛遇到的契約搭檔一起修煉,應該一個月後就會回來了。久川看到了我給他留的紙條,他說凝姨你們沒事就好,不用擔心他。”
“哦,好好……沒事就好。”凝姨連連點頭,自覺杵在這裏不合適,便說:“我去給你們準備早餐。”
南雨乖乖道:“我幫您。”
凝姨母女一走,奚無央攥緊信的手放鬆下來。
她感歎道:“久川的運氣終於來了,隻是沒想到,他能在淺涉境械道師的手下活命。”
奚無徹點點頭。
夢帆見他這麼愚鈍,爪子使勁抓了一下他的肩。
“啊……哦,妹妹先坐下吧。”奚無徹吃痛,趕忙道。
奚無央挑眉,坐下了。
奚無徹又趕緊倒了杯水送過去:“說那麼多話口渴了吧,妹妹喝水。”
奚無央好笑地端過杯子。
奚無徹道:“隻是沒想到久川要報複任家,任家再小也是個家族,他一個人會不會太胡來了。”
奚無央道:“誰說他是一個人,我們不是還可以幫他嗎?”
奚無徹眉頭一跳:“我們……要怎麼幫?”
奚無央理所當然道:“那就看久川想怎麼報複咯。”
見奚無徹沉默,她又道:“久川既然已經成為了修道者,我們也沒有必要繼續在汛城這地方繼續呆下去了,把地頭蛇得罪一遍也不算什麼。更何況……這次久川出事,分家說不定也摻和了一腳,趁此機會,我們還可以好好查查分家的目的。”
奚無徹道:“好,這麼說來,我們這一個月都要在這兒等著久川了?”
奚無央眨眨眼:“難道哥哥想回奚宅不成?”
……
“嵐古,你想什麼時候教我心法?”
時久川在林地間疾跑著,即使道上藏滿了碎石與樹根,坑坑窪窪泥濘不堪,在他的腳下也如履平地。
灌木草叢和大小樹木恣意生長,看得人眼花繚亂,但時久川卻總能找到讓他通過的縫隙,靈巧地如同自然的孩子。
他的背上背了個筐子,不知道從誰家地頭順來的,裏麵裝滿了大小石頭,幾乎有他一半的體重。
嵐古懶洋洋趴在時久川的頭頂,享受著“居高臨下”的良好視野和疾行帶來的涼風,打了個哈欠慢悠悠道:“急什麼?就你現在這個小身板,根本沒法承受獸族心法的霸道力量,先練個十天八天的體能再說吧。”
時久川麵色紅潤,額上已有汗珠。
他微喘道:“十天八天……是幾天……?”
嵐古道:“這就要看你的成果了……往右跑點,你快走到叢林狼的領地了。”
時久川聽話地往右跑了一段路,然後繼續向前。
嵐古的爪子擦了擦臉道:“這十多天裏不僅要練你的體能,還要練你的獸性。心法本來講究的就是感悟,如果你不能以獸族的思想去領會心法真諦,你的修為就難有寸進。”
時久川問:“要怎麼做?”
嵐古悠悠道:“想要理解獸族,最基本的當然就是觀察,然後去模仿。你現在時間有限,五天之內你要先把這一段路給摸熟,然後保證你的體能夠用,具體的路線我會慢慢告訴你的。等你具備了一天內,上下來回跑一百圈的能力,就可以引一批野獸,讓它們追著你跑,然後邊跑邊觀察了。”
時久川咬了咬牙:“在我身後追著我,我要怎麼觀察!”
嵐古道:“用耳朵,用感覺。要是被追上了還能親身感受。每個種族的捕獵方式都不一樣,你到時候自然就知道了。”
時久川的臉黑了下來。
這所謂的訓練方案越聽越不靠譜,按照這種方法真的能有效果嗎?
從早上開始,嵐古就讓他跑步,按照他指的路,一直跑到了以前從沒來過的區域。
跑累了就用法力簡單調息一下,啃幾顆果子休息片刻然後繼續。
跑了一個上午,嵐古說他體力不錯,可以進入下一個階段了。
這所謂的“二階段”就是背一筐石頭繼續跑步……
聽了嵐古對接下來訓練計劃的介紹,時久川覺得,負重跑已經是很靠譜的方法了。
“久川,看到前麵的坡了嗎?爬上去。”嵐古爪子一伸,指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