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叔神色委頓，有些失落的說道：“我都懂……可是麵對洪門，大圈還是太年輕了，給了股份等於慢性自殺，不給的話洪門也一定會采取其他手段，大圈幾乎沒有什麼有效的反抗方式，這根本就是單方麵的碾壓。”
我看著坤叔，緩緩道：“坤叔，你老了。”
坤叔聽罷看了我一眼，然後苦澀一笑：“是啊，我老了，人不服老不行，小方，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說，如果是我年輕的時候，一定會斷然拒絕洪門，不能讓洪門的詭計得逞，就算對方來硬的，我們也毫不畏懼，大不了玉石俱焚。”
我沉默，我的確是這個意思。
坤叔又道：“你以為我不想嗎？小方，正如你所說，我真的老了，年輕的時候拚的太狠，現在就已經一身傷病了，都是老毛病，當初仗著年輕，不愛護身體，我每次受傷，那個大夫都讓我調養，我每次都無所謂的跟他說：我還年輕，直到有一年我又犯了老毛病，後來那個大夫再也沒說讓我調養了，因為他知道，已經調養不過來了，身體壞了根基，比傷筋動骨還嚴重，現在我想調養，已經沒機會了，老毛病時時刻刻都在犯，小方，我已經沒兩年活頭了。”
“我老了，不敢拚了，不敢跟洪門正麵剛了，我慫了，可是小方，我慫，並不是因為我自己年紀大了慫，我是怕啊，我怕我哪天突然沒了，下麵這些兄弟怎麼辦？我吳坤敢打敢拚，不怕死不怕傷，就算洪門真的打來了，我也敢真刀真槍的上，但是小方，我不敢留下一個爛攤子啊。”
“我吳坤如果不拿兄弟們的命當命，如果不計後果，不計死傷，勇敢是夠勇敢了，可是兄弟們怎麼辦，我吳坤哪天突然沒了，兩腿一蹬人死鳥朝天，我可是夠輕鬆了，但是兄弟們不能撿個爛攤子啊，小方，我是真的怕。”
我愣住了，心中無比震驚。
這些我是真的沒想到，原來坤叔的顧忌這麼多，我還以為人老了都會這樣，沒想到坤叔是這樣的想法。
這跟聰明與否無關，不到那個年齡，不到那個境地，是不會這樣想的，不是坤叔太老了，是我太年輕了，我的年齡，我的幹勁，讓我無法產生這些想法。
坤叔又道：“換作十年前的我，脾氣比你還要暴，就剛才那家夥，我最少得廢了他一隻手，敢欺負到老子頭上來了，在我地盤上還衝我撒野，真是不要命了！”
坤叔說到這裏，身上陡然爆發出一股戾氣，正是那一往無前的殺戮之氣。
可隨即這股戾氣就消失殆盡：“但是現在不行，殺他一時爽，洪門找上門來可就是整個大圈所有的兄弟一起背了。”
坤叔語重心長道：“小方，其實有時候想到蒲濟那家夥把你送過來，真是件挺好的事，大圈裏能扛動大旗的人真是沒有幾個了，曾經還有何虎，不過……，剩下的老一輩人跟我處境差不多，不敢拚，年紀大了隻想求穩，隻求能給兄弟們留下個平穩發展的大圈，而年輕一代中的翹楚也隻有蔣斌了，輪身手，你倆差不多，但是論頭腦，他就略遜一籌了，你是聰明人，能帶大圈賺錢，懂得馭人之道，這很好，不過還是少了上位者的思想，有時候，大圈不是一個人的大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