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節 捕食(1 / 2)

第三天,這是馬克、肖恩和霍根三人印象中鮑勃失蹤的時間,他們處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唯一能夠用來計算時間的隻有頭頂斜上方那處狹小的開口。整整三天,他們待在老喬治的監房裏不敢動彈,外麵不時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和急促的喘息聲,其間偶爾夾雜幾聲槍響,黑暗的庇護使得他們逃過一次次搜索。

這三天對於肖恩和霍根來說格外煎熬,當初要不是他倆同意鮑勃冒險的決定,他們或許不會失去這個重要的同伴。但這或許也意味著,他們在當時就會被全部發現,通通落入那些軍人的手中。想到這裏,兩人轉而加深了對尤裏的憤恨,雖然當初被抓進這裏時他們就帶著恨意,但眼下,他們唯一想做的事情便是讓尤裏付出代價。

同樣不輕鬆的人還有馬克,他此刻更加後悔沒能攔住鮑勃。當時,他的本能已經告訴他,絕不能獨自麵對那些人,但迫於負傷和其他人的阻止,這終究成了無法挽回的事實。他又想起父親當年的情形,同樣是由於自身的軟弱,而導致摯愛的人被管理層殺害,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眼下,他們幾人麵臨的另一個巨大困難是食物和水源問題,監獄自從開始“大清洗運動”,全部供給都被切斷了,隻有執行任務的那些雇傭兵享有定額供給,而尚且幸存的囚犯想要繼續活下去,隻能從雇傭兵手中爭奪食物和水源。經過幾天的偵查,他們已經摸清了雇傭兵的供給處,而且還有不少囚犯都在如法炮製,瘋狂搶奪雇傭兵的供給。

“今天我去找供給,你們待在這裏。”馬克在黑暗中起身,微光照在他稍顯瘦弱的身軀。肖恩和霍根抬頭看了一眼馬克,點了點頭,如同兩根枯木樁,和黑暗中的沉沉死氣融為一體。

剛剛走出監房,馬克便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槍響,這意味著已經有人開始行動了,他必須加快腳步才能從僅有的供給中奪得一點。發放雇傭兵供給的地方設在以前的囚犯食堂,如今這裏已是一片狼藉,倒伏的高大水泥柱橫亙在其間,一張張聯排餐桌被槍彈轟成碎片。要不是這裏還保留著以前專用的運輸通道,誰也不願意到這裏來領取供給——這裏同時也是屠夫控製的領地。

馬克一路小跑,沿途盡是倒地的人體,膚色慘白毫無血色,如同一具具廢棄的傀儡。他不經意間瞥了一眼,頓時差點嘔吐出來,那些人體上正蠕動著肥胖的蛆蟲,這些逐漸腐敗的屍體無疑是絕佳的養料。他強迫自己不去想象那副殘留在腦中的畫麵,可那些蛆蟲卻如影隨形般黏附在身上,正使勁往他的身體裏鑽。在此之前,馬克從未想到過人在死亡之後會變成這副模樣,因為以往他擊倒的對手都能善終,即便曝屍荒野,他也不再有機會見到。但現在他處於這片死地,死亡頭一次這樣真實而殘酷地展現在眼前,他忽然開始害怕,一想到自己可能成為那屍堆中的一部分,他就寒噤不止。

突然,馬克感到腳下被什麼東西猛地掣住了,整個人失控般倒地。他連忙翻身看去,一隻蒼白的手正攥著自己的腳踝。出於本能,他一腳蹬開那隻手,一具人體隨即從成堆的屍體下緩慢地爬出,那雙骨節暴突的手像是一對枯朽的爪子,在地麵上摩擦出刺耳的銳響。

馬克當即轉身離去,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允許他絲毫停歇,或許再晚一步,他就真的隻能躺到那堆屍體中去了。但沒走幾步,惻隱之心不斷鼓噪,他忍不住回過頭去,畢竟那是一條尚存的生命,不該那樣被拋棄在屍堆中。當他剛剛轉過身時,眼前忽然閃過一道黑影,馬克下意識地閃身後退,才發現那人正顫巍巍地站在地上,吃力地喘息著,剛剛那一下撲擊又消耗了他為數不多的體力。

那人瞪著一雙深深窈陷的眼睛,目光渾濁,但仍透著極為可怕的微光,那目光馬克曾經見過不止一次,無一例外都是來自於敵人。他恍然意識到,這些人歸根結底還是罪孽深重的囚犯,那人之所以拚盡全力襲擊他,不是為了搶奪他身上可能存在的食物,就是把他當作了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