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陣戰機低空飛掠的聲音將馬克猛然驚醒,他隻感到自己頭重腳輕,待到意識完全恢複,才發現自己被倒吊在半空中,一條鐵鏈纏在腳踝上。他奮力掙紮幾下,盡管雙手沒有束縛,卻完全沒有力氣去夠到鐵鏈。冷風掃過,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我還以為你死了。不好意思,下手重了點。”尤裏從暗處走來,嘴邊含著一根幾近斷裂的卷煙。
他在四周搜尋一番,終於在一名雇傭兵的屍體上找到了鎂條。卷煙點燃,青煙嫋嫋升起,繞著馬克盤旋而上。尤裏忽的笑了笑,一口煙圈噴吐在馬克臉上,熏得馬克頓時連聲嗆咳。
“好好珍惜吧,這可是最後一根了。”尤裏看著手中的卷煙,自說自話。
馬克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沫說:“你為什麼不直接殺死我?”
尤裏冷笑一聲:“那樣還有什麼意思?我殺過的人數都數不過來,多殺幾個也無妨,但你是個例外。”
他揚起頭,帶著詭異的笑看著馬克。
“例外?”馬克微微皺眉。他隱約察覺到尤裏話語中暗藏的秘密。
“你很特別,不僅是由於你有那個血統,更是因為有人要讓你活著。”尤裏深吸了口煙,大聲咳喘出來。
馬克沉默片刻:“你能告訴我,這背後還藏著多少秘密麼?之前昆特也對我說過類似的話。”
尤裏忽然大笑起來:“昆特啊,那個混蛋。你知道他的綽號叫什麼麼?‘無麵人’,他一旦偽裝起來連我都能騙過,沒有人比他還不可信。我之所以讓他成為我的下屬,隻是因為我早已把所有秘密都埋進了墳墓,除非是撒旦,否則任何人都別想知道。”
“那你是不打算告訴我了……”
尤裏吸了口煙,擺擺手說:“不,現在不一樣了,我現在已經是坐在墳墓裏跟你講話了,所以你有資格、我也有能力把秘密告訴你。”
馬克倒吊著看向尤裏,倒置的視野裏,尤裏忽然變得深沉而靜默,像是一尊曆經風雨的石像,正逐層剝落開來,露出裏麵最核心的部分。他有種感覺,現在看到的尤裏才是真正的尤裏,而先前所見種種都是他的麵具而已。
“該從哪裏講起呢?”尤裏目光迷離地看向暗處,煙霧在眼前縈繞,“我簡單地說吧,其實你現在看到的一切都是人為設計的,從整座監獄到周圍這些死去的人,全都是一場陰謀,而這場陰謀最後指向的隻有一個人——”
尤裏扭頭看向馬克,海藍色的瞳孔在那一瞬間靜謐如湖。
馬克隱隱咬緊了後槽牙:“也就是說,老喬治的死也和這個陰謀有關。”
“那倒完全是個意外。不過我奉勸你一句,別總是惦記著別人,好歹也照看好自己。”尤裏低頭晃了晃,“這裏麵也有很多無辜者,像是你說的老喬治,還有機械師和那幾個年輕人。但你得知道,一場完美的戲劇總得要全麵的配合,有些配角總是必要的。你得明白,這不過是為了突出舞台中央的你。”
馬克頓時怔住了,頭腦裏一片空白。他怎麼也想不到之前經曆的種種都是人為設計的,觸手可及的殺戮也是因他而起,他甚至也參與其中。換句話說,他才是一切災難的禍端。
“你騙人!我怎麼可能……是殺戮機器!”馬克無力地叫喊著。
“別著急,等我慢慢說給你聽。你還記得進監獄前在做什麼吧?”尤裏冷哼一聲,“你還真是膽大,那麼大一塊蛋糕也敢去碰,簡直跟你父親一副德行。”
馬克猛然醒悟:“你是說這一切都和管理層有關?”
尤裏靜靜地吐出一口煙:“管理層,原來你們都是這樣稱呼它的。你知道我為什麼會成為這裏的典獄長麼?同樣是被人安排的,這樣的鬼地方我就是死也不願意來。但在這裏呆了這麼久,我忽然發現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離那些陰暗的地方遠一點。聽起來有些可笑對麼?但你知道,老鼠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呆的地方又黑又臭,它們隻會為了更好地生存而適應當下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