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在這裏結束,在哪裏開始(1 / 3)

畢業晚會臨近末尾時,婧宸若無其事的走進會場,其實內心驚恐至極。會場四周圍著一圈桌子,桌子上零零散散的擺著些水果拚盤和五顏六色的點心,此時已經杯盤狼藉。坐在黑暗角落裏的劉偉看著她在兩兩三三跳舞的人群裏跌跌撞撞,眼睛瞬間閃亮,好像突然驚醒的天上星辰,他大步流星的走近婧宸,兩人在人群中心眼神交彙。劉偉正要大發雷霆,他一定要將他全部的氣憤一點不剩的丟給她,要讓她知道他有多失落,因為在這最美的時刻他卻被迫成為最意外的孤獨者。還沒等他開口,婧宸卻先說話了“不要問為什麼,此刻我隻想和你再跳一次《愛的華爾茲》”婧宸一手搭在他肩上,一手抬在半空中,等待劉偉的手托住。隻見劉偉原本怒氣衝衝的雙眼突然變得柔軟溫潤。他一手托住婧宸停在半空的手,一手輕輕貼在婧宸側腰,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兩人翩翩起舞........婧宸抬頭望著他,眼神無限落寞,像是一片陰雨綿綿的海。腦海裏剛剛那個陌生女生的話一遍一遍回響“你最好離劉偉遠一點,你和他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他將來是要去澳大利亞繼承家業的,而我更是他父母指定的最佳兒媳。”她分明就是上次在學校門口和劉偉糾纏的那個女孩兒,我確實不該出現,不該對他念念不忘。是該在這裏結束了這不可能的幻想,反正都要走了,那就塵歸塵,土歸土吧,帶不走的就好好懷念,不能擁有的就好好祝福。隻是......剛剛蘇醒的心啊,何不一直沉睡,這一次要多久才能再歸於平靜。婧宸這樣想著,心裏一陣一陣刺痛,眼裏是無邊無際的悲落.......劉偉看她一言不發,低著頭若有所思。“同桌,你沒事吧?”“沒事啊!我能有什麼事?”婧宸抬起頭,眼裏一閃而過的濕潤。“明天就要放假休息了,再見就是高考,加油。”“你也加油。”

那天是劉偉第一次送婧宸回宿舍,一路上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婧宸走在劉偉前麵,兩人一前一後。路兩邊樹木枝葉豐滿,曲曲張張的枝條在空中牽拉糾纏,織成一張綠色的天網,月光透過縫隙折射到地麵,形成斑斑駁駁的光影,本五分鍾的路程他們足足走了半小時。

還有三天就是高考了,那所小高中非常不可思議的給高三學生放了假,說是讓學生們放鬆放鬆,輕鬆麵對高考。高考前一天所有同學按時歸校,其他年級開始放假兩天。所有教室連一片紙都不留,每一個座位右上角貼著考生編號,教學樓已被暫時封閉。樓與樓之間是密密麻麻的橫幅“不拚不博一生白活,不苦不累高三無味。”“考過高富帥,戰勝官二代”“沒有高考,你拚得過富二代嗎?”諸如此類的標語橫幅交織錯落。整整兩天的高考,烈日仿佛勢在燒毀這座小城,樹葉幹燥卷曲,地麵上螞蟻跑得飛快,似乎練就了一身飛簷走壁的神功,最好六隻小細腿不要碰觸到地麵,以免瞬間變成一小搓黑灰。守在校門口的家長們汗流浹背,口幹舌燥,但他們全然不顧,雙手不停的搓捏,左右來回小步踱步,大步估計也施展不開。有的個頭兒矮點的家長踮起腳尖望向校園內,生怕孩子出來不能及時發現。婧宸在考試前給父母發了條信息:不要來學校等我,考試期間關機,高考完再聯係。然後果斷關了機......雖然複習期間做過無數卷子,可每當第一眼看到真正的高考卷子時還是會不由得一陣眩暈,那才是正真再次近距離麵對去年的失敗。輕微的晃晃腦袋,好讓那種令人恐懼的眩暈盡快煙消雲散,動作不能太明顯,不然會引起監考老師懷疑。片刻之後,思路漸漸清晰,拿起筆奮筆疾書,爭分奪秒。不知不覺,最後一場英語也在急促的鈴聲中結束。同學們紛紛走出教室與守在門口的父母團聚,他們有人興高采烈,有人麵無表情呆若木雞,似乎還沒從高考的過分緊張裏回過伸來。婧宸一個人慢慢悠悠走出教學樓,走進宿舍樓前麵那處草地,突然淚崩。蹲在地上,頭深深埋進雙手之間,嚶嚶抽泣。她也不清楚在哭什麼,一邊回憶自己所寫在卷子上的答案,覺得都對,喜極而泣,又會突然覺得全都錯,挫敗不堪。兩種情緒交替撕扯她那小小心髒,深呼吸一口空氣,不然會覺得再次眩暈。直到拿到正確答案估完分那種折磨終於徹底消失,轉而是欣喜若狂,因為她估了537分,比上次高考多了整整一百多分,終於拿到了主動權。劉偉的分數比她高了40分,蔣婷與她伯仲之間,馮曉曉和唐藝成相差無幾。令人略有些惋惜卻也是意料之中,白冰冰考了498,,聽說她去年考了454。看著她熬得蒼白的臉和虛胖的身體,還有那一頭攤在頭上油滋滋的頭發,婧宸突然明白一個道理......

估完分沒幾天就該填誌願了,劉偉給婧宸發了信息“報上海吧”婧宸看著短信雙手略微顫抖“不要,我要去雲南”隨後又立馬按住刪除鍵,隻見光標快速倒退,那行字一個一個消失不見。猶豫片刻,“畢業典禮那天有個女生來找了我,是上次和你在學校門口吵架的那個女生。”輸完這行字,手指在空中對準發送鍵,幾乎快要按到了,又迅速縮回手,點住刪除鍵再次將輸入框刪的隻剩空白。幹脆不回複了,就當沒看見。大概半小時劉偉打來了電話,電話叮鈴鈴的響著。不能接,他一定要說填報上海的事。填報誌願那幾天,婧宸顯得很輕鬆,她早有打算,將第一誌願填成了雲南某所大學,那是她從小向往的地方。其他誌願選擇了自己感興趣的專業分別填了其他學校,唯獨沒選上海,內心其實不舍在肆意蔓延。打開冰箱,冷凍室裏的冷空氣撲麵而來,讓人瞬間平靜不少。看著放在冰箱裏的那個精美大鐵盒,上麵寫著“禁止食用”,打開盒子,滿滿一盒不同口味的大白兔奶糖”婧宸抱著它走進臥室,耳後傳來母親的叮囑“一次別吃太多糖”她怎麼可能吃它,她怎麼可能舍得吃它。回到臥室,從書包裏掏出那本隨身攜帶的漫畫,一年的時間,那本厚厚地漫畫冊,每一張紙由空白變成色彩繽紛的回憶,一頁一頁的翻開,過去點點滴滴曆曆在目。翻著翻著,雙眼變得模糊,眼淚此刻決堤無可厚非.......她將畫冊和那個大鐵盒裝進一個更大的盒子,附紙一張:以後難過了記得吃一顆糖,一切都會變得甜起來。再見了。最後鄭重委托蔣婷一定交給劉偉。網上填誌願係統還剩半小時就要關閉了,一切都將成定局,離別正呼嘯而來,已經能隱約感受到它的威力。手機上57個劉偉的未接來電,而今天一整天手機都沒有再響起,可能劉偉已經精疲力盡,沒必要再白費功夫。還有十分鍾填誌願網絡係統關閉,之後再沒修改餘地。看著電腦右下角的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婧宸心跳越拉越快,心底那個聲音狂吼撕裂最後一絲理智。她迅速修改掉前三誌願,清一色上海,剛點完提交,發現係統已經被關閉,有驚無險。能明顯聽到自己的心砰砰跳,幾乎快要衝出胸腔。我幹了什麼?她這樣問自己,其實潛意識裏欣喜若狂。但她沒有告訴劉偉,想要等到了上海給他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