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的意識一直在一片黑暗中沉浮,仿佛置身於幽深的海底,無盡冰冷的海水緊緊將她包圍,她隻能仰望海麵上那一絲若有若無的粼粼微光。
周圍的一切與她之間都像是隔了一層水幕般,影影綽綽並不真切,隻能聽到嗡嗡作響的顫音。
“你不是說這藥能讓一個兩百多斤的大漢昏睡三天三夜嗎?她怎麼這麼快就醒了?”
性別男,二十五歲左右,左肺受過傷,蹩腳的口音,十之八九來自中東——蘇玉的意識雖然還有些混沌,大腦中卻像是有一套編好的程序似的,自動判斷出這些信息。
“她身上的傷太重,我不敢給她用太大的劑量。萬一不小心把她弄死了,誰承擔得起這個責任?”
怪不得她覺得自己像是在發低燒一般,全身都酸軟無力,一點勁兒都用不上,原來他們給她用藥了啊。蘇玉迷迷糊糊地想到,神經傳導阻斷藥物?普魯卡因?乙醚?還是琥珀酰膽堿?
“她就是重傷快死了,那也是洛!媽的,這小妞要是跑了,老大非把我們扔進他的花園裏喂食人鯧不可!”
來自中東的男子臭著臉咒罵一句,緊接著蘇玉就重新回歸到黑暗中。
接下來的幾天裏,蘇玉隱約能感覺到自己不停地在不同的運輸器材上顛簸,有直升機,越野車,甚至還有汽艇……
像是被陷入夢魘中一般,她用盡全力想睜開眼睛,可眼皮總是有千斤重似的怎麼也掀不起來。
每當現實的光亮即將刺穿昏沉的霧靄時,眼前都會炸開大片炫麗的色彩,不斷刺激著她的神經,漫過她的意識,將她再次帶入黑暗。
後來她不再掙紮著想要醒來,似夢似醒中,蘇玉耳邊不時閃過激烈的槍炮聲和帶著濃重口音的咒罵。她凝神靜聽,發現最經常聽到的兩道聲音的主人極有可能是阿拉伯人和哥薩克人。
而“弑神者”的那些老熟人,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一張張與她和止殺有舊怨的臉從蘇玉腦中閃過,但是沒有一個可以與“押送”她的這兩個人對上號——這種情況一般隻有兩個理由可以解釋,一是看守她的這兩個人隻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嘍囉。
二是這幫人隱藏得極深,深到如果不是被對方狠狠敲了一悶棍,止殺根本都沒意識到自己已經像粘板上的魚一樣,被人盯了不知道有多久。
想到這裏,蘇玉心底頓時升起一股涼氣。
小貓的死亡、獸醫的重傷、自己被俘,和隱藏在暗處的敵人……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層濃重的陰雲,重重壓在她心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玉終於又重新找回了身體的控製權,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帶著血腥氣的幹燥空氣,和風拂過沙地發出沉悶的聲音。
一隻粗糙得仿佛勾滿了利刺的手在她臉上流連,那冰冷尖利的觸感讓蘇玉想起了纏到身上的毒蛇,帶著令人惡心的腥臭和腐爛的味道,她不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一會兒,那隻手輕輕向下滑去,落在她纖細的頸間,在她脖子上來回摩挲,一點一點加重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