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生日,門口等著的也是同一個人,但心境已經差了赤道和北極。蘇諾打開大門的時候,門口還是那個熟悉的身影,連路燈的光都還跟那晚一樣,她有點恍惚,直到那個身影背後靠著的車反出一道光,把她一下子閃回了現在。
那個身影看到她,原本倚著車窗的脊背突然也僵直了一下。從來沒想過,他們有一天見麵會是這種氣氛。蘇諾對他,雖然若有若無,但一直都是舒服的存在。即使那時候她走,也隻是悄無聲息的離開。她在他的世界裏,一直是那個百依百順小綿羊。
“小諾,生日快樂。”程澤愷口氣平靜,他沒想過,居然有一天自己的心會跳成這樣。上次見蘇諾,她還是淚眼婆娑的那位,為什麼,感覺自己現在反而是弱者。
“如果你是來說這個的,那麼我收到了,謝謝。”蘇諾始終沒有抬起頭,她在抑製些奔湧而出的情緒。“你的祝福我收到了,那我能走了嗎?”蘇諾抬起頭,看著程澤愷的鼻尖。她一直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從原來,到現在。
“等等,我有話要說。”
“好呀,我等你說完。”蘇諾鼓著勇氣盯著那個鼻尖。
“當年的事,我還差你一句對不起。”
隻一句,憋了許久的眼淚突然就在眼角泛濫。對不起算什麼,但除了對不起自己又能要求什麼?蘇諾終於無法在看那個鼻尖,略微的低下了頭。
“好,你的對不起我收到了,沒有其他事情了嗎?”蘇諾再次抬頭,眼裏還有點藏不住的光芒,這次她終於敢直視程澤愷的眼睛了,但程澤愷卻被她太爽快的答應折騰的不太舒服,他準備好了他長篇的解釋和慰問,但話還沒出口,對方就輕易答應了。這雙眼睛,自己從來沒有認真看過,現在眼裏的光好堅定,也好陌生,程澤愷不太舒服,移開了對視的眼睛,無意間卻被蘇諾脖子上項鏈的吊墜所吸引。他看著在夜裏泛著冷光的吊墜出神。沒有給出回答。
“好,那我先走了”。
程澤愷還在愣神,靜靜的目送蘇諾的背影離開。
當年,是她追著他,而他,從來看不到她的背影,因為先走那個永遠是他。
那條項鏈,是他送她的唯一禮物,她居然掛著。突然心酸的無以複加,自己對她,算是做了什麼。突然覺得,自己的道歉來的好蒼白。
而進了門的蘇諾,沒有上樓回家,而是去了沒有人的樓梯間,痛痛快快的哭了出來。她甚至不在乎會不會被人聽見,又或者,她已經抑製不住憋了這麼久的委屈。她喜歡他,喜歡了整整10年。10年,她自己把兩個人的故事演的滄海桑田,其實故事的主角一直都隻是一個單戀的她。
當年,她發了信息等了兩天兩夜才等到一個回複,自己在兩天內想了各種情況,他出事了,還是自己哪裏做錯了…但她還是沒有勇氣打電話,她不想讓他覺得煩。有的時候仔細想想甚至想就這樣不理他,但當他隨便一個回複出現在手機上的時候,自己卻總是忍不住馬上就回複,無論理性告訴自己,他的借口多不可信,多離譜。她抑製不住自己的心跳,小心翼翼的回複,結果醞釀許久的一句話,又被對方的一句:“我累了,明天聊。”堵了回去。她也知道,這個明天,不知道又是多久以後。
但先喜歡上別人的,就注定卑微。如她。而被愛上的人,也許從來不需要關注對方的付出。如他。
10年的故事,他不走,她守,他走,她追上。即使受了傷,她不過就是換個城市,然後把心留在原地等著他。而今天他的道歉,就好像一壺冷水,徑直澆上了她愛他到發熱的腦袋。
“當年的事,對不起。不喜歡你,還和你在一起,對不起。給你亂想的機會,對不起。讓你喜歡上我,對不起。”
蘇諾在樓道裏哭了好久,第一次跟小時候一樣哭到一抽一抽。沒有眼淚了。咬著手,抽著哭。今晚她不想幹別的,就想用她這10年的委屈,把眼淚都哭完,她要把她世界裏的程澤愷,哭幹淨。
那個在樓道裏哭的眼角發澀的蘇諾,在最後的最後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咬著手在樓梯間抽泣著許願:我要…我要找到一個互相喜歡的人,然後他要比程澤愷好一千倍,一萬倍。在昏暗的樓梯間裏,蘇諾沒注意到,她頸上的鏈子閃了下光。
那大概就算,放下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