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一身銀白騎裝,疊襟窄袖,胯下赤驊馬,手裏的長弓比上午更加粗長,箭囊裏卻隻有一支箭。
眾人都很好奇,靖王三箭連珠射斷三柳,這騎士難不成就射一棵?那還有什麼看頭?
仿佛明白眾人的心思,騎士轉頭向人群溫雅一笑,木含清一愣,怎麼是他?
馬上人竟是韓鈺!
正在想他怎麼也來了漠北,還替威武汗王上場,韓鈺已經催馬疾馳,也如剛才靖王那般躍馬橫奔,卷起一陣旋風。
手挽弓,弓搭箭,如滿月,似流星,一箭激射而出。箭才斷柳,人馬已到,探手一接,柳在手中;令眾人不能置信的是,那箭卻沒有停下,而且竟然速度不減,“咄”一聲又射斷了後麵的一棵柳樹,遞出左手,第二條斷柳端端正正落在弓上。
一箭斷二柳,眾人看得呆住,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掌聲震天,鼓聲如雷,人群如沸騰了一般。木含清也有些驚訝,想不到這個溫潤如玉、笑容溫暖、循偱儒雅的男子竟然有這樣的絕技在身。
耶律蒙雷執金杯哈哈大笑,其他臣子也連連誇獎,都藍帝點頭讚歎:“神乎其技!威武汗王麾下果然人才濟濟!”
威武汗王急忙站起身:“這勇士並不是臣的麾下,他是臣的客……”
話沒說完,變化橫生,一旁的襄王審密尉寒突然皺起眉頭,手裏金杯“哐啷”一聲落地,雙手緊緊捂住胸前,呼吸急促,麵色蒼白,大汗淋漓。
都藍帝大驚:“襄王,怎麼啦?快,快宣禦醫!”
一陣人荒馬亂,不僅端靜皇後,連木含清也注意到了禦前的突發情形。襄王妃蒼白著一張臉,蛾眉緊皺,神情慌亂:“王爺,這,這可怎麼辦?”
審密雲鳳疾步走到母妃身邊,扶著她走過去,端靜皇後及諸人相視無言,也跟了過去。
木含清一旁細看,禦醫急得滿頭大汗,卻好像沒有什麼好辦法,都藍帝雷霆震怒,臉色可怕。
襄王的情形似乎沒有什麼好轉和緩解,被幾個內侍扶坐著臉色更加的灰白。木含清細細想來,明白應該是心悸,也就是前世所說的心絞痛,這種病症最怕心肌梗塞合並出現,救助不及時甚至危及生命。這時空肯定沒有什麼非常有效的藥物,禦醫恐怕也真是束手無策。
看了一眼一旁淚眼朦朧的襄王妃和柳眉緊蹙扶住母妃的審密雲鳳、聞訊趕來的審密淩雲,暗歎口氣,這時候救人才是緊要的,也顧不得又引人注目了。
於是向前緊走幾步,在皇後身旁低聲道:“皇後娘娘,臣女試試可好?”
端靜皇後聞言轉身,有點驚疑的看了木含清兩眼,微皺眉頭道:“你可以?”
“這病症臣女見過,盡力而為吧。”木含清低聲快答。
端靜皇後點點頭,走到都藍帝身邊,低低說了幾句,都藍帝抬頭猶疑的看了木含清一眼,然後點點頭。
時間緊迫,木含清顧不得其他,徑直走過去:“請把王爺輕輕放平躺,”她直接吩咐那幾個內侍,然後轉身對禦醫說道:“請給我針灸針。”
禦醫一愣,見木含清皺眉,方俯身急急道:“啟稟公主,針灸針,沒,沒有。”
木含清又皺了一下眉頭,一抬手從頭上拔下一支玉釵,一邊蹲下身子,一邊對一旁的內侍說:“拿酒來。”
一碗酒被迅速送到木含清麵前,她把玉釵放入酒中洗過,然後拉過襄王的左手臂,在手腕處找到內關穴,玉釵的尖端就壓了上去,並示意禦醫照著自己的動作按壓襄王爺的右手手腕。
一邊抬頭對已跪在襄王身旁的審密淩風道:“苑裏樹林邊有些南酸棗樹,請將軍馬上派人摘取上麵幹硬的酸棗,煮水給王爺飲用,十幾粒就好,請快些。”
審密淩風點頭疾步而去。
木含清接著按壓巨闕、心平等穴。
都藍帝、端靜皇後靜坐上位,眾人站在一旁看著她的動作,氣氛緊張、凝重。
過了半柱香的功夫,審密尉寒的臉色漸漸由蒼白好轉,呼吸也慢慢平和,明顯的,危險期過去了。木含清長舒口氣,放下心來,才覺得額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身上已是汗濕中衣。
抬頭看去,審密淩風和幾個人站在一旁,手裏端著煮好的南酸棗水等候,忙示意給襄王飲下,自己手握玉釵站起身來。
蹲的時間太長,一起身眼前有暈眩感驟然而生,身子微微踉蹌堪堪跌倒,旁邊一雙白皙溫暖的手輕輕扶住了她。
暈眩慢慢逝去,木含清轉頭,看見了一雙暖如春陽的明眸淡淡含笑,韓鈺正一手扶著她,一邊低頭審視她的臉色。
抬眸間撞上他的目光,木含清微微一窘,不覺臉飛紅暈,覺得那雙眼睛異常的黑亮溫柔,就象草原燦爛的陽光,反射著淡金色的光芒,山青水碧,雲淡風清。那亮光的深處,是關切和擔憂:“公主殿下,您怎麼了?”他輕輕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