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呼嘯,大雨飄搖,一大片一大片的高草禁不住雨水猛烈的衝刷,紛紛的倒伏在地,雷聲滾滾,直震得整個大地都嗡嗡回響。
天威之下,萬物都噤了聲,雜草樹枝間,鳥獸都將腦袋縮藏起來,緊閉眼睛,瑟瑟發抖。
\t漫天風雨中,一位身著黑色緞質無袖大氅,氅上繡有一顆十分引人注目的黃金骷髏頭圖樣,相貌普通的中年人,正斜撐著一頂竹骨油紙傘靜靜的在風雨中站著。
狂風吹來,雨珠斜飛,雨水都打濕了他衣裳的下擺,但那中年人卻絲毫不為所動,依舊一動不動的站著,臉上表情肅然,有幾分像傷心,有幾分像懷念,又有幾分像是感歎。
中年人麵前,一座滿是斷壁殘垣的建築群靜靜的立在風雨之中,任由風吹雨打,一陣狂風刮過,幾座原本已經斜傾的很厲害房屋再也抵受不住,吱呀吱呀的響了一陣之後,轟然坍塌。
建築群的外觀大體上看起來是座大莊園的樣子,不過好像已經很久沒有人住過了,裏麵雜草叢生,綠藤遍繞,樹木枝葉間隱隱藏了許多老鴉窩。
\t傾塌的莊門前,一片殘磚破瓦中,一塊兒牌匾經大雨衝刷多時,漸漸的露出了上麵已經很模糊的字跡,仔細辨別一下,赫然便是逍遙莊三個字。
“宗主既然來祭祀亡者,又何以不用香燭瓜果等物,難道就這般一直默默的站著?”,一位一身白衫,英俊儒雅的男子緩緩的穿過雨幕,走到那中年男子身旁站下,側臉問道。
此時大雨雖然已經漸漸的小了下來,風聲也沒有方才那麼緊急了,但大雨甫過,道路土地之上一片泥濘,那男子自這一片泥濘中緩緩的走過來,衣裳鞋上仍舊一塵不染,竟然沒有濺上一點泥水,從容不迫,飄然出塵。
那中年男子見他開口相問,微微一笑道:“相兄有所不知,當年我與燕兄一見如故,我們二人聯床夜話,何止三五日,早已是心意相通,又何必用這些俗物俗禮,燕兄若在天有靈,一定會知曉我在這裏祭奠他的。”
白衣男子聞言微微感歎道:“宗主與燕莊主之交,真可謂是金蘭之契啊,隻是相柳心中好奇,那燕長歌究竟是何等樣的人傑,有何過人之處,竟能讓宗主這樣的人中之龍也如此折節相交,感佩不忘?”
中年男子笑道:“當年相兄開始與那九頭吞天蟒合體的時候,修煉界中還沒有燕長歌這麼一號人物,等到相兄功成出關的時候,逍遙莊已經被正道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偽君子給毀滅了,燕兄也自絕於逍遙莊前,相兄自然是無緣得見了。”
歎了口氣,中年男子繼續說道:““燕兄與我誌同道合,皆因我們二人當年都是吃過正魔相爭的苦的,都親身體會過那種家破人亡,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痛苦,都想在這亂世之中有一番振作,盡自己的能力改變改變這個弱肉強食毫無公道可言的汙濁世界,隻是我們二人的目標雖然相同,但想法見地卻背道而馳。”
“哦?”,白衣男子聞言臉上閃過好奇之色,說道:“不瞞宗主說,相柳雖然沒有什麼大才,但於閑暇時分,也曾對這天道人世琢磨了一番,但天道渺遠,人世複雜,相柳才力有限,始終不得要領,今日正好聽一聽二位的高見了。”
\t中年男子聞言目有異色的看了他一眼道:“想不到相兄也有如此見地,那可謂是同道中人了。”
停了一停,中年男子繼續說道:“燕兄認為,人性本善,天道仁慈,人與人之間應該相親相愛,和睦共處,而不該互相欺詐,自相殘殺,他想通過教化人心向善,勸導各大勢力放下成見與仇恨,聯合起來一起製定一套公平合理的規則,規範天下秩序,借此引導人們逐漸走向他心目中那個理想中無處不公平無處不溫暖的大同世界。”
\t白衣男子聞言麵有震驚之色,點頭歎道:“此言可謂是驚天動地了,就憑這等見識,便足以看出那燕長歌果然是不同凡響。隻是人性本來自私,不要說正魔兩道自古以來便勢不兩立,有你沒我,就是正道自己內部,也是互相防範,門戶之見日深,想要讓他們聯合在一起,那真是難如登天,燕長歌未免也有些太異想天開了。”
中年男子聞言拍手一笑道:“不錯,想不到相兄也是這麼認為,相兄此言可謂一語中的,切中要害了,我當時也是這樣對他說的,聶某認為人性本惡,天道不公,眾生更是蠢笨愚頑如驢,不可教化,世間生存法則本來便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哪有什麼公平合理可言,要想改變這種狀況,自己首先便應該強大到無人可敵的地步,就像羊群中的頭羊一樣……”,
中年男子說到這裏忽然回頭問那白衣男子道:“不知道相兄可放過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