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蔣雨開口說話,一愣。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我朝著她所站著的地方走去,順便關上了門。
“對,我來了,你久等了。”我輕聲說著,剛剛的囂張跋扈瞬間就消失不見。
我似乎怕我的聲音多大一丁點,都會打碎現在的稍稍清靜。蔣雨和八年前相比,長高了不少。她戴了口罩,宛如七年前的我那樣,也戴著口罩。
七年前,她可以通過我的眼睛看出我就是姬瑩,可是七年後,我認出她,卻不是因為同一個原因。
我在食堂的時候,之所以那麼篤定的在我麵前不遠處的是蔣雨,隻不過是因為,她穿著那一件七年前的衣服。
她選擇留在了孤兒院,所以她就注定了沒有那麼多的經濟來源。我開始覺得蔣雨的行為有些不大值得,她在孤兒院裏毀了她的大多東西。
可是,她仍舊孤注一擲。
“是啊,我等了很久,等了你很久很久。三年前你沒有來,兩年前你也沒有來,一年前也沒有。原來,你是讀研究生去了。”蔣雨輕笑了一聲,她轉過身注視著我,“讀研究生去了,嗬,真好。”
也說不上是諷刺,隻不過,我聽著的時候,仍舊有些不大舒服。
的確,她在孤兒院裏受苦受難,而我卻在外麵的世界裏霍城另一副樣子。
“蔣雨……”我瞬間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些什麼了。
說實在的,我有些生氣。
我覺得她身上的怨氣太重了,而她原本可以不選擇接受這一切的,她原本是可以離開這裏的,隻是她選擇了留下來而已。她現在所遭受的不公,全部都是她當時的自願。
當然,我也沒有什麼資格去說她,她這方麵比我有用的多,起碼,她當時沒有選擇要逃離這裏。而我卻似乎有那麼一絲的萌生退意,即使我的心中仍舊是恨的。
隻是,她也不能把她現在所遭受的都記恨到我的身上,不是麼?
大概是有對比才有差異,明明我們都是一起過來的,我們住過同一間房,整天膩在一起,就算是衣服都可以互穿的,可是現在,似乎很多東西都已經是變了。
“怎麼,我是不是變了?”蔣雨反問了我一句,她的眼睛有些許的暗淡,最後,她冷冷的說著,“八年前,我就變了。起碼,我現在和七年前,並沒有多大變化,不是麼?”
我的心狠狠的一沉。
這樣的蔣雨,給我一種很可怕的感覺,她朝著我慢慢的走過來,她伸出她的左手,摸著她的左臉,這個時候,口罩還是在她的臉上的。
“你要不要看看我現在是什麼樣子?”她的聲音很幽怨,給我的感覺就像是深夜裏的古寺女鬼一樣。
我深吸了一口氣,精神更加的緊繃了。我早就已經看到過了。在外麵的那一間房子的時候,我就已經看到過了……可是為什麼,我會覺得,現在在我麵前的這個蔣雨,比昨天的蔣雨,還要來的可怕呢?
“我見過。蔣雨,並不是隻有你可憐。現在的一切,是你的選擇。”我有些氣惱,我氣的不是她的態度,而是她已經自甘墮落了。
她和七年前一樣,那樣一種心態,覺得自己擺脫不了現狀的心態,覺得自己的一輩子已經毀了的心態。
我承認,女孩子毀容了是很可憐,可是她還可以改變改善自己的人生啊,就算過程很辛苦。或許,我又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我能夠想象,這其中的過程,一定是很難的。
“嗬,我的選擇?”她輕笑著,又哼了一聲。
她之前是有些微愣的,因為她並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見過她的模樣。其實,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我也是在一心想著她的。這麼些年,我不知道想過她多少次,甚至,不誇張的說,蔣雨就是我回到這裏的信心。
她——是我在孤兒院的信仰啊。
她這樣的語氣,實在是讓我感到很煩躁很煩惱。我覺得我和她之間的距離被拉的很遠很遠。
“姬瑩,八年前,我本來是可以離開這裏的,隻是,我仍舊是相信你會回來。”蔣雨有些諷刺著的說著,她大概是諷刺她自己吧。
我從她的口中聽到了心寒,隻不過,這個時候,我也很心寒。
這陣子,我已經沒有從誰的口中聽到過‘姬瑩’兩個字了。現在我重新聽到的時候,我覺得有些不習慣。我的心就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給輕觸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