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當她再次小心翼翼走到柯哲身邊斟酒時,她不覺粗略地打量了一下這未來的丈人——頭發烏黑、厚密,柯城的眉毛與他父親的相似度幾乎達到百分之九十九點九,再就是那典型的大腹便便。其實相比沈家老小而言,唐雨棠對柯家人,即除了柯城外的那兩個長輩,在感情上明顯疏遠一些,特別是這位從她有印象開始就一直日夜操勞的人民公仆。
“雨棠,什麼時候肯嫁到咱家來給我當兒媳婦啊?不如年內就把婚結了吧,反正你們兩個小孩兒都認識這麼多年了,感情應該早就培養完了吧。”
唐雨棠不祥的預感中槍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此時的臉色是什麼樣的,但理應裝的越靦腆越好吧。
“就是,雨棠,你看你就同意吧,我兒子都快等不及了,是不是兒子?”龔丹霞瞥了眼柯城。
但是,柯城卻出其意料地僅僅靜坐在一邊,沒有像幾個月前應和著他父母,直接在餐桌旁跪地求“訂婚”那樣地再次求“結婚”,此時從他的臉上也看不出任何情緒來。
劉萱忍不住想要再吐她的真知灼見,禹夢煙卻在桌下拍了拍她的大腿,將她的又一陣衝動悄悄攔截了下來。而唐雨棠隻帶著牽強的笑容尷尬地沉默著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雨棠,你倒給你叔叔一個答複啊。”龔丹霞繼續笑眼眯眯地看著手足無措的唐雨棠。
“這事兒啊,你們不能問她,”唐鈺德突然插言,“得看我的意思。”
桌上一小小會兒的沉靜後,“聽到沒兒子?想要娶到老婆你以後得多噓著點你唐叔叔。”
柯哲話畢,餐桌上跟著一陣大笑,那兩個小輩絕對是其中最濫竽充數的角色,而他們在這難熬的時段裏所做的唯一互動就是各懷心事地對望了一眼。
說來,唐雨棠一直都覺得自己跟父親的感情還沒有與母親的一半好,而且從小到大她最怕的人就是她父親唐鈺德。父親說一不二的威嚴在她眼中就是座難以逾越的高山,也正是礙於那份長到心裏的敬畏之情,生性桀驁的唐雨棠才從沒真正違抗過父親對她做過的每個安排,直到大三下學年的那個假期,她因為將來的就業去向問題與父親發生了激烈的對峙,他們之間的矛盾才終究衝突化。唐鈺德雖然沒有要求女兒唐雨棠將來到煤礦公司幫忙,但卻一心一意地命令她考公務員,不料那偏偏是唐雨棠最不樂意的職業,所以那次,唐雨棠倔強地沒有退讓半步。她跟父親痛痛快快地大吵了一架,之後開學後的兩個多月不通電話就罷了,連家她也一起不回了,把她的“大小姐”脾氣是通透地撒了一遍。而僵持到最後,做父親的唐鈺德頭一次妥協了,他不僅默認了後來禹夢煙幫女兒開的服裝店,而且因為怕女兒生意上難做,還每個月偷偷通過禹夢煙給女兒賬戶裏打錢,當唐雨棠後來察覺到父親這個舉動時,心裏也著實起了不小的波瀾,其中的感覺絕非三言兩語能說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