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鳴幫著薛愫上好了稿,就進學堂裏念書去了。
薛愫每天請安用了飯後便過來開始繡,剛繡的時候秦老夫人總要帶著一群人過來觀看。見薛愫劈線的技術個個歎為觀止。她能將一根細細的絲線劈成三十二份,每一份比那頭發絲還細許多,肉眼都快看不見了。
曾鳴雖然不上稿了,也沒他多少事,但是每天從學堂回來後必定要來抱廈走一趟。看看進展如何,陪著薛愫說會兒話。
眼見著天氣越來越熱了,蚊蟲也多了起來。抱廈這邊的屋子不大好,當西曬。天氣一熱,針也撚不住,絲線上全是汗,一天下來也做不了幾針。
這日還沒做多少,就覺得額頭上全是汗,便讓個小丫鬟在後麵給她打扇。薛太太那邊的丁香送了盤新出的荔枝過來。
丁香笑說:“太太說薛姑娘辛苦,先歇會兒吃點東西。”
薛愫便擱了針。丁香淨了手說要替薛愫剝荔枝,慌得薛愫忙阻止了:“哪裏敢勞煩丁香姐姐,我自己來就行。”
這個丁香是薛太太跟前的一等丫鬟,服侍薛太太多年有功,是薛太太身邊不可少的一個人,別說下人們,就是正經的曾家小姐、少爺也對她青眼相加。
丁香放下荔枝後也不走,就盯著那紗屏看,一麵看一麵稱讚:“還真是又漂亮又雅致。難為薛二小姐這一針一線的繡,真費工夫。”
薛愫含笑道:“我這個也不算什麼,自然還有比我會繡的。”
荔枝很香甜,不過吃多了上火,薛愫也不敢多嚐。小丫鬟捧了銅盆來,薛愫淨了手,接著繡將起來。
丁香看了一會子,便回明暉堂了。
薛太太剛從沉心堂回來。玉針忙過來替她打扇。
薛太太擺手道:“不用了,頭有些沉。”想小睡一會兒,又怕有管事婆子來回話。暫且歇不了。這裏便和玉針、丁香閑話起來。
“繡屏做得怎樣呢?”
丁香笑答:“薛二小姐正忙著趕呢,雖然進展慢,但應該是趕得上的。”
“這丫頭想繡雙麵,太考功夫了,當然也慢。不急,慢工出細活。這次的事是我提出來的,看來目的答到了。剛才在老夫人那邊,老夫人還稱讚她來著。我們薛家也有出眾的人。隻可惜這丫頭命苦,無爹無娘的。”
玉針忙說:“不是還有大舅太太麼?”
薛太太隻淡淡一笑,略微的搖搖頭,又道:“她和恒兒兩個都怪可憐的,如今投了我,自然會好好的關照他們姐弟倆。恒兒讀書成親,愫兒的親事都在我身上。恒兒現在又是薛家的獨苗,更應該好生的教養,努力的栽培他,我聽老爺說,這個孩子有些慧根,想必將來是個人才。”
說起薛家的事,薛太太總是滔滔不絕。她記起了薛家的小花園裏的有一棵高高的芙蓉樹,每到秋天花開之日,她都會讓丫鬟爬上樹給她摘花。每次都摘兩朵,一朵送到母親那裏,讓母親簪在鬢邊,一朵插到她那個小小的花插裏。
母親當年和她說蔣家的那些富貴時,說南京半條街的鋪子都姓蔣的繁華。母親是巨商家的小姐,從小嬌生慣養的,她的陪嫁就有滿滿一屋子。母親做姑娘的時候享盡了富貴繁華,到了薛家以後,父親也極寵她,要什麼有什麼。不免有些驕縱,養的丫鬟婆子也都金貴。當時祖母還在,對於這樣的母親,祖母很是不喜。母親為此吃了不少的苦頭,偏偏父親又是極孝順祖母的,不過幾年的光景,那巨商家的小姐的性子就一點點的給磨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