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四月二十四這一日,兩房的人俱來給薛太太道賀。
薛太太穿一身緋色大雲緞瑞鵲銜花的寬袖褙子,下著沉香色的潞綢挑線裙子。梳著蝶鬢髻,兩根白玉的簪橫貫,前麵是金絞絲燈籠簪一對,旁邊簪了一朵點翠花,花朵上攢了六顆蓮米大小的南珠。
薛太太儀容端莊的坐在鋪了芙蓉簟的炕上,下麵站著前來賀壽的兒孫們。又吩咐著玉針和碧月下賞錢。
薛愫和淑苓兩個則在西麵的廂房裏坐著說話。
等到拜完了壽,鵠大奶奶和錢氏過來請薛太太去綺花閣看戲。
這裏淑苓挽了薛愫的手說:“妹妹,我們也去湊一回熱鬧。”來到了這邊正廳,正好薛太太也還未出門。
薛太太見了她們姐妹倒笑了:“你們兩個平時要不是忙著生病,要不就是忙著繡花。今兒天氣好,也跟著樂一樂。就別管我了。”說著便伸手出去,鵠大奶奶見狀,忙上前扶了。
淑苓笑道:“哪裏有忙著生病的,我才巴不得健健康康的,太太看著也喜歡。”
眾人一路歡笑著出了明暉堂,範氏和薛憶母女倆走在最末。範氏和二房裏的華姨娘倒是說說笑笑的,薛憶則一臉拘謹的樣子,連身邊的丫鬟也不顧,施施然的走著。
從鵠大奶奶的屋子外穿過,過了一座罩樓,就是花園了。大家從月洞們進去,從抄手遊廊往左行駛,漸漸的已經聽到了絲竹聲。秦老夫人和賀大太太早已到了綺花閣。
薛太太及至跟前,向秦老夫人行了禮。
秦老夫人笑道:“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就不用在我這裏立規矩,高樂去吧。讓鵠哥兒媳婦伺候你。”
薛太太笑道:“那我就領老夫人的情了。老夫人也要玩得高興。”
那邊早就設好了薛太太的席位。範氏坐在薛太太的左手邊,右手邊是淑苓。薛愫則坐在淑苓後麵。薛愫旁邊是薛憶。秦老夫人則由賀大太太相陪。
當下捧了戲本來給薛太太,薛太太卻捧給了秦老夫人,讓秦老夫人先點。秦老夫人卻推說:“今天你點擊出好的我們聽聽。”
薛太太推讓不過,便先點了兩出熱鬧的戲文,接著又請秦老夫人,秦老夫人隻點了一出,又給了賀大太太等相繼點過,就要鳴鑼開戲了。
這似曾相識的情景,對於薛愫來說過了好些年,如今一幕幕再次重演,讓薛愫覺得這也好像是一幕戲,隻不過她是最不幸的那一個,早就翻到了結局。
薛愫沒有看戲的心情,拚命的回憶在這場壽宴上發生過什麼事,隻是相隔得太久遠,她已不大能記清。
戲才開始沒多久,就見柳氏走了來說:“太太,沈家的侯夫人和大姑娘過來了。”
柳氏的聲音不大,不過薛愫本沒留心戲文倒被她聽了個一清二楚,心裏暗驚,沈家人就要來了麼。想起沈家大姑娘,薛愫微微的蹙了眉,那是一個聒噪的人。當年發生過的一件事她在這一刻總算記了起來。
果不其然,隻見丫鬟婆子們簇擁著侯夫人和一位年輕女子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