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等到薛愫醒來時,帳子裏彌漫著輕微的晨曦。龍鳳喜燭燒了一夜,此刻也殆盡了。
身畔已經空空如也,昨晚於她仿佛一場夢而已。她牽了帳子披衣下床,又喚紫絹。
不多時,聽見推門聲,紫絹和寶琴兩個進來了。
“小姐睡得可好?”
寶琴在一旁笑著糾正:“妹妹還稱‘小姐’呢,該稱少夫人。”
紫絹這才喚了稱呼。薛愫倒有些不適應。
寶琴開了衣櫥,替薛愫選了套洋紅色的襖裙。小丫頭端了銅盆進來,伺候薛愫梳洗。
薛愫便問寶琴:“世子他每日都是很早就起來了麼?”
寶琴笑道:“世子爺卯初便起,這是多年的習慣了。每天一早還要練一遍劍才去如意館給侯爺和夫人請安。用了飯才去朝堂。”
薛愫想以後也要跟上沈銳的步伐才行。
等到她穿戴完畢,沈銳便回來了。薛愫瞥了他一眼,隻見穿了身灰色軟緞子的裋褐,手中提了把長劍。
寶琴趕緊上前接了劍掛回原處。
沈銳踱了過來,看著鏡中的薛愫,滿意的點點頭:“今天也好看。”
薛愫兩頰悄悄的染了紅暈。
沈銳繼續在薛愫耳邊念叨:“爹說了,午後讓我帶你去給貴妃娘娘請安。”
“進宮?”
“是啊,所以你先有個準備。”
薛愫以前所見範圍並不大,聽說要進宮,不免還是有些膽怯。這時候沈銳又在旁邊道:“不必擔心,我一路陪著你。娘娘她又最是個心慈麵善的人。不過問你幾句話而已。”
薛愫頷首道:“我知道了。”
“那好,我去換身衣裳就上如意館去。”
薛愫讓紫絹幫準備了給平輩們的見麵禮。頭一回拜見公婆,畢竟心裏還是有些忐忑。
沈銳很麻利的換了身茄灰色紵絲直裰,便與薛愫同往如意館而去。後麵跟隨著些丫鬟婆子。
途中,沈銳向薛愫簡單的介紹了一下家裏的成員,又說:“母親這兩日胃病犯了,可能脾氣糟一點,你別往心裏去。”
薛愫心裏咯噔了一下,不過卻笑著說:“我知道了。”
且說如意館早就坐了一屋子的人。侯府大小姐沈婉玉今天因為要瞧新嫂子,所以也起了個早。此刻正在侯夫人跟前撒嬌。沈銳的胞弟沈鈞,此刻坐在東麵的雕花椅上正閉目養神,一臉的安靜沉著。
沈銳和薛愫齊至如意館,小輩們都起了身。
侯爺倒氣定神閑的輕輕的叩著桌麵,侯夫人見了這對新人,臉上倒是頗有些冷淡。
婉珂悄悄的拉了下婉琪,小聲說道:“新娘子真好看。”
丫鬟捧了茶來,薛愫和沈銳一道行了禮。第一盞先捧給了侯爺。侯爺慈愛的接了過去,和沈銳道:“我知道你性子有些暴虐,以後不許欺負媳婦。”
沈銳笑道:“這麼溫柔漂亮哪裏舍得呢。”
侯爺給了兩個封紅。薛愫跟著叩了頭。
第二盞捧給了侯夫人。
侯夫人看了薛愫兩眼,因為心裏不滿所以不管怎麼看薛愫都覺得刺眼,也不去接茶碗,隻似笑非笑的說了句:“難怪世子這麼堅持一定要娶進來呢。長得是好。隻是前麵那些傳聞出來的時候,世子還讓人阻擋什麼,我看呀你們倆怕早就看對眼了。這下好了,總算如世子的意了。”
沈銳心想母親這時候說這些幹嘛,不接薛愫奉的茶,不是給她難堪麼。張夫人和三夫人孟氏兩個交換了個眼神,心想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這倆人是有私情在先的?
侯爺見夫人如此,皺眉道:“人越老,話就越多。新媳婦茶你不喝麼?”
侯夫人笑道:“有些話我要當著大家的麵說清楚。我們沈家是侯府,可不比那些沒落的小戶人家。最是講究規矩禮數的。我眼裏可揉不得一粒沙子,千萬別做出讓我們沈家丟臉的事來。”
沈銳看了眼薛愫,知道母親是有意刁難,便道:“母親要訓話什麼時候都行。媳婦她舉了這麼久,手也累了。”
“喲,還真是嬌生慣養的。一早我讓林雲家的去收喜帕,聽說上麵幹幹淨淨的。”
薛愫登時就臉紅了,這侯夫人提這個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還要懷疑她的清白不成。屋裏人的目光紛紛都向薛愫刺來,讓她無處躲藏,仿佛她像個罪人一樣。
沈銳便要拉薛愫起來:“娘要這麼有意刁難,我看也不用獻了。我們回去。”
“怎麼,這可事關我們沈家的清譽,難道就問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