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我。”
於驚鴻有些好笑的看著眼前這個明顯有些蓋棺定論的家夥，也不知他是用那隻眼睛看出來的，才會得出來的荒謬結論。雖然她不否認對他存在好奇。
“不好意思，你可能有些誤會了。”同樣出身富貴的她顯然不會像安娜那樣靠踐踏別人來彰顯自己，即便隻是麵對一個素不相識，身份地位更是相差十萬八千裏的餐廳服務員，她依舊能夠做到平心靜氣，和顏悅色。
“哦。”墨燁低下了頭，嗓音有些低沉，就連那雙被蘇小魚稱之為幹淨的眸子都明顯的黯淡了些，弄的於驚鴻都有些懷疑是不是做得過分了，好像自己做了殺人放火，十惡不赦的壞事一樣，剛想要出言安慰一下，誰知道眼前這個好像受到有些傷害的男人有說了句讓她措手不及的話。
“我喜歡你。”墨燁一臉希翼地看望著眼前這個容貌氣質俱佳的女人說道，心裏怎麼想的不知道，但至少表明上找不出半點破綻。
恰好從旁邊經過的李璞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他一直覺得自己挺看得起這位同事的，雖然表麵上對他放鬆警惕，但暗地裏卻一直嚴密監視，從一開始覺得他是扮豬吃老虎，真人不露相到後麵覺得他也許隻是個和尚，想不到今天都是來了個小宇宙爆發，一出手就是石破天驚，語不驚人誓不休，把他嚇個夠嗆。他都有些懷疑這家夥是不是剛才在哪四個女孩哪裏吃了癟，想在這裏找回場子。要不就是在剛才在酒窖了偷喝了老板釀的那壇據說可以包治百病，滋陰壯陽，不孕不育，一夜十次金槍不倒的不知道放了些什麼稀奇古怪，亂七八糟黑得跟墨汁似的看得他頭皮發麻的十全大補酒。前者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算得上勇氣可嘉，後者則是不折不扣的自作孽，不可活了。
於驚鴻這是次真的有些無語了，對於自己的相貌，她有著充分的認知，從小到大，追求者甚，不說排成一個營，也能湊成一個排，隻不過明顯習慣了上流圈子的正統路數，說話都跟猜謎語似的，玩的也都是猶抱琵琶半遮麵的曖昧情調的她對於墨燁這種劍走偏鋒的野路子招式顯然沒有太多經驗，一時之間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隻能傻傻地問道：“你想怎麼樣。”
“兩種選擇，第一種是我做你男朋友。”墨燁豎起兩根手指輕聲笑道， 笑得跟拐賣小女孩的怪蜀黍似的。
“第二種呢？”於驚鴻不假思索地追問道，顯然第一種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
“第二種，你做我女朋友。”墨燁笑著說道，嘴角的笑意，怎麼也掩飾不住，露在於驚鴻的眼睛裏就像個對大人耍小聰明陰謀得逞後的孩子。對此，她並不反感。再如何地尊貴顯赫，表現沉穩，她也隻不過是個大學畢業，未滿26周歲的女孩子。
“做你女朋友有什麼好處。”看著這個貌似純良卻大言不慚，似乎一點沒有意識到他們之間存在巨大鴻溝的家夥，於驚鴻覺得十分有趣，在她的走過不算很長的人生旅程裏從來沒有人會跟她這麼說話，也沒有人敢，放下手中把玩的高腳酒杯，不待墨燁回答，氣質雍容的她露出一絲古靈精怪的笑意，在墨燁愕然中輕聲說了個“好”字後便轉身輕盈離去，翩若驚鴻，婉若遊龍。剩下的李璞一臉呆滯，下吧都快掉地上了。
“你大爺的。”
良久之後，反應過來的李璞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臉頰，長長吐了口氣，忍不住罵了一句。對於這個同事，他是真的服了氣，就像他服那個跟他是老鄉卻早已衣錦還鄉並且在做鴨吃軟飯這條蹺徑上給他樹立無上楷模形象而且還給他指點迷津，悉心指導的良師益友，夢想著有一天自己也能夠跟他一樣打倒霸權主義，翻身做主把歌唱，實現發家致富奔小康的偉大夢想。再也沒有之前的羨慕嫉妒加警惕，剩下的隻有膜拜了，連帶著墨燁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也頓時光輝偉岸起來，並不比他那個有著“南方第一鴨”美譽的同鄉稍遜，在他看來想墨燁這種劍走偏鋒的險招比起那個男人的陰招更能收得奇效，畢竟耍陰招這東西講究個天時地利人和，強調個人的功力，沒有爐火純青的火候很容易遭受反噬，一個不慎，就很有可能落得個引火自焚的下場。而且秉著一向隻找人妻的原則，對於驚鴻這種尋常男人隻可遠觀沒有資格近褻的美女，就連幻想他都會覺得是一種褻瀆。祖上八代都是農民，從小沒有吃過一天飽飯，單親家庭長大，底下還有六個兄弟姐妹，好不容易靠著老母親放下尊嚴挨家挨戶借夠錢供他讀書讀到高中，卻又情理之中的在高考的時候名落孫山的李璞在外人麵前表現出的高傲自負其實恰恰折射出了他性格當中的極度自卑。每次隻要一想到僅有四十多歲卻滄桑得像 六十多歲的母親背著他去挨家挨戶去借錢受盡白眼的傴僂身影，想到經常織布到深夜把手弄得鮮血淋漓最後還落得視網膜脫落隻是為了掙錢養活一大家子人的母親得知自己落榜時的失望表情，想到年紀比他大一圈，腰圍也比他大一圈的老妓女在為他破處時看他的表情就跟挑牲口似的表情，就在這樣的女人身上他都無法找到作為一個男人的尊嚴，完事後還很沒骨氣的收下老妓女賞給他的50塊錢，似乎對能在年老色衰的時候還能吃到他這樣的美味童子雞感到滿意的惡心表情時，他都會禁不住的痛恨自己，事實上，很少有人知道他有著輕微的自虐傾向，心理醫生說他是人格分裂。性格決定命運，而環境決定性格，他從不怨天尤人，他怨得隻是自己，怨自己沒本事，沒本事考上大學，用知識改變命運，沒本事賺到大錢，讓操勞一輩子的媽媽享過一天的淸福，臨走前也沒能落個善終，沒本事滿足初戀女朋友的願望，最終導致初戀女朋友轉投一個年紀比她爸還大的有錢人的懷抱，就是這麼一個生活在灰色世界裏的悲劇小人物，他不相信愛情，也不懂得煽情，他的尊嚴早已經被踐踏的粉身碎骨，剩下的唯有完整的軀殼和殘破的靈魂，在夜深人靜獨自一人的時候也許會無聲的哭泣，而愧疚跟自卑會跟毒蛇似的陪伴他的一生，並且無時無刻的在啃食他的骨髓中一邊釋放著毒液，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反之亦然，就是這個從陝西一路討飯過來，爬過火車搶過錢，吃過霸王餐猥褻過婦女最後終於選擇在南方這座城市落地生根後從事非典型違法的跟這明珠城的深閨怨婦們勾搭成奸，任何正常人知道其種種惡劣行徑都會聲討加譴責他是人渣敗類放在古代是要被送上絞刑架的男人每次上街看到老人跟小孩沿街乞討後，都會停下腳步給他們送些錢，不多也絕對不少，他管這叫送，而不是施舍，哪怕他知道大部分都是職業騙子，就算給他們錢到最後也不會落到他們手上，他也依舊如此，有人問他，他也會輕聲解釋道：“孩子跟老人是無辜的，人販子拿了錢或許就不會打他們，餓他們了。” 似乎在這個年紀不算的男人身上彌漫著一種刻骨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