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別人家為什麼會造得那麼隨便呢?”
“因為這裏的天氣很熱,牆捂著,不透風,不散熱,所以漁民家都幾乎沒有牆,或者隻是象征性地掛幾許草牆。”卓姐還是挺有眼力的。
韋小培點點頭,“完全正確,高腳屋正常情況是應該造得很透風才是,不然住在裏麵會很熱。但為什麼這個屋子造得那麼嚴實呢?”
“是不是,主人過於看重隱私?”卓姐猜測道。
“沒錯,你也看出來了,他們有一種心理,不能造得太透亮,在他們心理上,房子就是要四麵有牆,隻從門裏進出。”
卓姐似乎已經猜到什麼了,“我想,這裏住的,就是你說的華僑吧?”
“是中國人。”
他們正說著,有個人在門邊探了一下頭,馬上又縮了回去,隨即一扇草木編的門關上,將屋子徹底封閉了。
“他好像聽到我們說話了。”卓姐說,“瞧,連門都關了。”
“你看清,是怎麼一個人了嗎?”韋小培問道。
卓姐搖搖頭,“沒看清,隻覺得那人臉皮黑黑的。”
“這裏生活的人,沒有一個是白皮膚,除了白種人。”韋小培說道,“就算你和我,如果在這裏生活,不出半年,就會滿麵黝黑了。”
“對對,這裏的日光很旺,風也會吹黑人的臉。”卓姐不由得摸摸自己很白嫩的臉。“我感覺,現在我的臉就黑了一層了。”
“所以我們要盡快找到那個人,盡快回香港去。”韋小培說。
卓姐問:“那你說,我們什麼時候能找到那個人?”
“已經找到了。”
“剛剛露臉的那個?”
“正是。”
“他是誰呀?”
“你去叫一叫,看看是否會開門。”韋小培示意。
卓姐就上前,站到草門外,朝裏叫道:“屋裏有人嗎?”
叫了幾聲,並沒有人開門,也沒人應聲。
“喂,你們好,請問能開開門嗎,我們想請教幾個問題。”
但仍沒有回聲,也沒開門。
韋小培走到門邊,遲疑一下,大吼了一聲:“鮑青芬,快開門。”
卓姐嚇了一跳,忙問道:“誰是鮑青芬?”
“裏麵那人。”
“怎麼,是個女人?”
正在說話,那扇草門拉開了一條縫,一張臉露出半邊,一雙大眼警惕地望出來,問道:“你們是誰?”
“我們是從中國來的。”卓姐說道,“我來自香港。你真是鮑青芬嗎?”
“你是香港來的?”裏麵的人似乎很緊張,“是誰叫你來的?”
“沒有人叫我們,是我們自己來的。”卓姐說。
“你們來這裏幹什麼?”那人問。
“旅遊呀。”卓姐還想繞個彎,說自己來旅遊,可能能消除對方的警惕吧。
“可是,你們怎麼知道,我就是鮑青芬?”她仍然保持著戒備。
韋小培不耐煩了,說道:“你就別問這問那了,還是老實承認,你就是鮑青芬得了,你原本是廣東中嶺人,十二年前從中嶺來到了印尼,在這裏生活至今,在中嶺,你像一樣東西失落,那邊還掛著失呢,沒有人知道你究竟去了哪裏,完全是人間蒸發了。是不是?”
她再不遮遮掩掩了,把門拉開,露出她的全形。
她三十多歲,穿著藍色的汗衫,下麵一條肥大的黑布褲,赤著腳,皮膚黑黑的,標準的印尼華人樣子。
從門裏望進去,裏麵設施簡陋,無非是一些鍋灶用具,地板上還擱著被子毯子,這種屋子沒有床,是天黑睡地板,天亮就將被子收起來。
看樣子,她的日子過得簡單而清貧。
她向他們招呼:“你們進來說話吧,別站在外麵了。”
很明顯,她不希望他們的對話被當地人聽到。
韋小培和卓姐進屋後,席地而坐。她把草門關上,掀開朝向海麵的一扇窗。屋子裏仍有些氣悶,隻是照明不成問題。
她打量著他們,指指韋小培說:“那位姑娘是香港的,但你不像是香港人,你的口氣也不像我們廣東人,好像是中原的吧?”
韋小培點點頭,說了我的家鄉。
“那你怎麼會跟這位香港姑娘一起來這裏呢?”鮑青芬還是很敏感的,馬上看到問題的不合常理。
一個大陸仔和一位香港美女一起遊印尼,並且還來了這種邊角之地,確實有點古怪。
“我們是要找一個人。”韋小培說道。
“找誰?”
“譚富榫。”
一聽到這個名字,鮑青芬啊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驚惶的神色。
而卓姐也愣了一下,馬上接過話頭,“沒錯,他就是我姑夫。你知道他的,對吧?”
“她當然知道,因為當年譚老板就是招聘她做了財務,也是聽了她的介紹,住進她大伯家的房子的。”韋小培替鮑青芬作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