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們哪兒也不去,就呆在屋子裏。我們是從很遠的一個山鄉裏來的,暫時還不想出去找工作。我就躺在沙發上,一邊喝著茶,一邊清閑地看電視。而老婆和兒子也在家陪著我。
對我們來說,這隻是一個小風波,雖然有些煞風景,也不會太往心裏去。幾天以後我活動自如了。
在家呆著無聊,我們又想出去走走。
這次我們選擇了湖濱公園。那裏的風景十分宜人,暖暖的空氣裏帶著花香。我們並排走著,談笑風生,全然忘了幾天前那重重的一跌。
我們正說得起勁,我突然覺得腳下一軟,似乎踩上了一個陷阱,千分之一秒,我趕緊想收住腳,然而哪裏來得及,人失去重心,啪地一聲就摔倒在地。
雖然是公園,我們走的是水泥路。我再一次領教路麵的堅硬和冰冷,一時趴著動彈不得。
妻子和兒子驚呼著,問我到底怎麼啦。
“晚飯你又喝了一瓶白酒,一定又是眼神不好,好端端的路都要打絆子。”妻子埋怨著我。既心疼又生氣。
所謂打絆子,就是走路時,自己的腳尖在路麵上刮了一下,由於路麵不是特別光滑,鞋尖容易被稍微給拖住,而人在往前傾,結果一隻腳就像被絆住,前傾收不住就要撲跌出去。
我真想喝冤枉,但連喊的力氣也沒,任憑妻子埋怨。好一會,我稍稍恢複了點體力,才回頭去審視走過的路麵,路麵上非常幹淨,沒有任何異物。
然而,有一個窨井蓋子。
我頓時確認,剛才踩中的,就是這個窨井蓋!
“這……到底怎麼回事,那個東西,像是橡皮做的……”我抬手指著那個井蓋,有點語無倫次。
“你在說些什麼?”妻子再次嘟囔著。“井蓋是鐵做的,別說是人,連汽車都壓不垮……”
妻子的意思,還是怪我自己多了酒,走路不留神,摔了跤還在找借口。
我張著嘴,一時竟不知說什麼。隻好在妻子攙扶下,沮喪地回到家裏。
躺在沙發上,我閉著眼睛。眼前有一個東西在旋轉著,那個東西圓圓的,黑黑的,閃著幽幽的光。
我有點想不通,城市的路上到處是井蓋,怎麼偏偏我踩中的會那麼古怪呢?我明明是因為井蓋摔的跤,根本不可能是錯覺。可井蓋又怎麼會變得那樣呢?
像上次一樣,過了幾天,摔跤的疼痛逐漸退卻。出於小心,我暫時不出門,生活用品都由妻兒采購。我的銀行卡上有足夠的錢,生活開支不成問題。問題是經常悶在家,實在難受。所以過了一陣,我不得不又決定和妻兒出去逛逛。
這次,妻子和兒子格外小心,他們一左一右,挽著我的胳膊。每當走近一個井蓋,就一邊提醒我,一邊帶我繞著走。
我真的不甘心,那些井蓋,有什麼特別之處嗎?有好多次,我停住腳步彎下腰,伸手去探摸井蓋,我分明摸到它們與路麵的結合,非常和諧,幾乎沒什麼縫隙,不可能出現高低凹凸。而且完全是堅硬的鐵,根本不會發生軟陷。
“好了,別摸了,你呀,摔了兩次跤,就疑神疑鬼了。”妻子笑著嗔怪我。
確實,井蓋畢竟是井蓋,堅實,平展,根本不可能給人帶來麻煩。我那兩次摔跤,惟一的解釋,隻能是偶然中的偶然了。
最後我終於放下心來。
此刻我來了煙癮,就停下腳步拿出煙。由於風大,打火機怎麼也打不著。妻子和兒子先在一邊等,很快有點不耐煩,他們向前走去,留下我一邊轉身躲避風,一邊焦急地撥動打火機。
煙終於點著了。我美美的吸了一口。哪想到,剛一抬腳,卻猛地發現,麵前赫然是一個井蓋!
圓圓的,黑黑的,閃著幽幽的光。
我本能地想收回腳,哪裏來得及,這一腳踩下去,隻覺得井蓋像塊軟橡皮,往下一陷,又猛然向上彈起,如同強力彈簧,把我整個人彈了起來。
我像出膛的炮彈被拋向空中,然後,猛地從空中墜落。
啪地一下,我重重地砸在路上了。
比起上兩次,這一跤摔得更凶狠。而叼在嘴上的煙,因碰上地麵,一下子橫過來,火星正好炙中我的臉。
我一聲痛叫沒出口,又聽背後傳來一聲怪叫,是一個男人的聲音,隨之是一個沉重的東西,砰地一下砸在我身上……
頓時,無數的金星,在眼前閃爍。天地在旋轉,轉而什麼也不知道了。
醒來時,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了。想動一動,全身都在鑽心地疼。
妻兒含著淚站在一邊,見我醒了,他們一個勁地問我,到底是怎麼啦?為什麼好端端走路,要突然跳起來,向前撲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