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時他是明白的,就算用了正規藥水,在老金根身上也不會起正常作用,並不是藥水沒有藥效,而是被張長子給過濾了。
自己像一個木偶,被一雙手控製著。而自己是活的,控製他的,卻不是個正常活人。
這實在可怕又可悲。
最後他咬了咬牙,決定照張長子的要求去做,不然的話,這事肯定沒得完。
於是他選了另一種藥水,注進了老金根的胳膊。
陸小海本以為,老金根也會像張長子一樣,剛拔出針頭就不痛了。但老金根站起來走時,還是佝著腰,並沒有很氣爽,好像藥效並沒有立刻顯現的樣子。
老金根離開了醫療室。陸小海彎腰撿起聽診器,裏麵響著一種奇怪的聲音,好像是張長子在嘎嘎笑。他對著聽診器叫了一聲:“你為啥要這樣?”裏麵聲音停止了。
針是給老金根打了,陸小海心中的擔憂分外濃重。他仿佛看見老金根倒下去,全身一頓抽搐後就不動了。一會兒可能就有人來喊他,去搶救老金根……
一會兒,陸小海終於呆不住了,鎖上門去找老金根。結果到了老金根家,看到老金根正在大肚灶前煎高梁酒呢,隻是臉色臘黃。陸小海問他情況咋樣?老金根說肚子疼稍好一點,勉強能支撐。
過了一會老金根到醫療室掛鹽水。鹽水掛完他才覺得舒服多了。陸小海把老金根送回家,叮囑他的家人,夜裏要多看著他。
當天夜裏,陸小海睡不著,他等待著老金根的家人半夜來敲門。但到天亮沒有來人。
天剛亮他就奔赴老金根家打探,結果發現起了床的老金根已經好了。
陸小海這才長舒一口氣。
他前往醫療室去,剛進門卻發現,地上扔著一隻錫鉑紙,上麵寫著字:“怎麼沒有效果啊?”
陸小海認得出,這正是張長子的筆跡,張長子生前曾當過村會計,那筆字全村人都記得牢。
而錫鉑紙是燒給死人的專用品。
陸小海連忙將紙卷成一團,扔出窗去。
他今天又要去縣城。剛在縣城車站下車,手機響起來。
手機在山村裏沒有信號,到縣城才有用。陸小海一看號碼很古怪,是一大串的4字。他還沒按通話鍵,裏麵就傳出張長子的聲音:“沒有效果啊,怎麼會沒有效果。”
陸小海脫口而出:“是……是啊,我也不知道為啥。”
“一定是這家夥命硬。”裏麵傳出張長子恨恨的聲音。隨即又說:“那就算了。找另外一個吧。”
陸小海吃了一驚:“你還要找誰?”
“李滿妹。”
“啊?——”陸小海愣怔間,裏麵沒有聲音了,他喂喂幾聲,再沒有回應。
這樣的事,還沒有完嗎?
陸小海的麵前,浮現出李滿妹中年的麵容。他搞不清張長子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他們。雖然是同村的,但陸小海是晚輩,初中起就在山外讀書,對前輩人之間的恩怨並不很清楚。他隻是猜測,張長子生前與這兩個人有過節。
果然,陸小海回來後一問老金根,老金根就訴說,他和張長子是有過矛盾。張長子小時候比較瘦弱,而老金根強壯得多,有一次發生摩擦時,張長子一條胳膊被老金根失手打傷。但長大後他們也沒大的衝突,外人並不認為他們是冤家。
老金根並不知道陸小海為啥問這些,他歎息說:“張長子死得可憐啊,才50多歲就走了。”由此看出,老金根是真心憐惜張長子的。
陸小海本來還想問問老金根,張長子和李滿妹之間發生過什麼?但一想不合適,就沒有問。他故意去李滿妹家門前轉轉,看看李滿妹是什麼狀態。
正好李滿妹的婆婆看見了他,連忙告訴說:“小海,滿妹剛才肚子不好,去醫療室找你看病了。”
陸小海趕緊前往醫療室,果然發現李滿妹捂著肚子,坐在門前的石頭上。
一下子,陸小海的心緊張起來,看來李滿妹的症狀跟老金根一樣。
李滿妹介紹自己肚子疼。然後又說:“小海,我家的老母豬正在生小崽,我得馬上回去,你先給我打一針止痛針吧……”
又是肚子疼,又是止痛針。
這次陸小海有了經驗了,他拿起針筒,直接想用藥販那種藥水,但此時另一個藥水盒子蓋卻跳開了,一瓶藥水還動了一下。
這是正規藥水,盒子蓋竟也會自動打開?
倒是藥販的藥水盒沒動靜。陸小海很驚奇,他拿起那支動了一下的正規藥水,給李滿妹注射了。
李滿妹剛走,陸小海就看見聽診器在跳了。他沒理睬,到水龍頭上洗手,誰知砰一下,一股水竟從水龍頭背部噴出來,像子彈射在他臉上。
他往後一退,滑了一下,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隨之水龍頭裏傳出一個怪叫聲:“為啥不聽我的,為啥要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