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不楊瞧著場中薑漓的目光雖沒有火上鹿肉的垂涎，但也相差無幾。
這魏子高到底什麼本事，竟然得了這麼好個弟子。更為氣人的是，這丫頭不學劍反練刀，若是放在連天閣那位秦刀麵前，這樣的武道胚子，那還不是活脫脫又一把秦刀。
也罷也罷，看在你小丫頭這些天的伺候上，就給你耍耍我佛門無上絕學達摩拳。
能悟出幾分天地大勢，就看你小丫頭造化咯。
達摩拳比之魏子高的霖煌劍更講幾分大勢，因而對薑漓悟練刀法的助力也更大。但達摩拳本身就是天下至難的武訣，大覺山、鳴沙窟兩個佛門聖地，三百年才得了蔣不楊這麼一個吃肉的葷和尚，悟出了這晦澀無比的拳意。
就不知此刻還沉浸在牟野荒丘浩浩血骨中的薑漓，能不能把握住這樣的機會咯。
蔣不楊拍了拍齊子川，又指了指火堆，自然是要他照顧火上的鹿肉。
隨即幾個跨步，來到場中，順著薑漓長刀劃出的大勢，一拳出，恰如其分切入薑漓的大道之中，隨著薑漓刀法走勢，拳拳生風，而成達摩。
薑漓的刀勢絲毫沒有被蔣不楊切入的達摩拳意破壞，更沒有全然隨著蔣不楊的拳意奔走。這不單單是因為蔣不楊那恐怖驚人的宗師級武道境界，更是因為薑漓原本妖孽的武道天賦。
她看到了蔣不楊的達摩拳意，看到了佛道至聖的天地大道，也看到了天地間一縷縷彙聚而成的勢。
魏子高從來沒有這樣同薑漓演論武道，因為霖煌劍遠沒有佛道至聖的達摩拳兼容天下的能力，他又怕自己的劍意生生破壞了薑漓本身的刀勢。
至於臨都皇城的其他人，怕也沒有蔣不楊這樣的本事。
風氣，林驚，鳥獸絕跡，鱗甲遁地。
就這樣，刀與拳，形與意，勢與力，在這方天地，相互交融。
蹲在火堆旁看著烤肉的齊子川，呆呆看著場中被二人大勢卷起的漫天炫舞秋葉，震驚無比。
齊子川因體質特殊並未習武，但並不代表他對武道一竅不通。烙岱山的藏書洞中有著天下十萬典藏，其中放置的武道典籍雖比不上齊章帝薑野親手修建的摘星閣，卻也包羅萬象。
齊子川三歲隨父親守藏書洞，十萬典藏不說盡數閱覽，也看了個七八萬。高深莫測的武林秘籍沒見多少，但刪繁就簡的武道典籍還是看了不少。
無論是蔣不楊隨著薑漓舞出的達摩拳，還是薑漓牽引天道氣機的那柄焰雀刀，都已經超脫常人對武道的理解，達到了一種真正道的境界。
那個小丫頭，才十六啊。
齊子川苦笑一番，自己十六歲的時候，怕還是在藏書洞中苦讀經書，哪裏又能如此風采卓然。
篝火劈裏啪啦灼燒，焰光映著薑漓二人隨風搖晃，天地氣機穿梭湧動，直至拳罷，直至刀休，天地氣機，方才緩緩溢散。
“薑漓謝前輩賜教！”這次可不比前一回含怒拔刀時候的蠻橫，此時的薑漓聲音恭敬，的確是由衷之謝。方才那一番指教，省了薑漓數月苦修功夫，就是原本稍顯模糊的形意門檻，此時也能瞧見約莫光影。
“甭叫什麼前輩了，叫我蔣和尚就成，嫌麻煩叫和尚也行。來來來，舞了一通拳，這肉可就耽擱了，快些快些，莫壞了這兩扇肥鹿。”
火光搖曳，美人玄服，此刻靜若處子，素手調羹，也是醉了這一川山河的星辰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