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科秋闈取士顯得有些倉促,齊帝薑顯對此似乎也不大重視,原因無他,科舉當日,鷹揚將軍何紹旗在漠河吃了敗仗的消息傳回了臨都,而招搖山沮渠一族因為客家族爭再難掌控全族,前來臨都尋求齊國帝室襄助,也讓薑顯頗費腦筋。
“父皇,我去招搖山,招搖山我熟,他們客家不過四十餘萬族人,控弦之士也就十萬,沮渠一族能戰的勇士還有三萬人,赫連家也不過四萬族眾,就算聯合招搖山其餘族眾,能戰之輩也隻有七萬,以三萬戰七萬,兒臣雖沒有必勝之心,但也有不敗之力。”
“好了,阿漓,父皇知道你有心就好了,軍國大事,你就別在這兒跟父皇添亂了。”薑顯心情自然算不上好,接踵而來的煩心讓他享於安逸的他也陷入繁忙,但他畢竟又不是全然昏聵的君王,自然也不會至軍國大事於不顧。
薑漓顯得有些急了,“父皇,我熾炎軍多是能戰之輩,定然……”
“阿漓,招搖山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他沮渠家若是解決不了這樣的紛爭,做那招搖山之主又有何用?再說了,苦蠻之地,誰做那客家族的王族不是一樣?隻要不生亂子,管他作甚?”
“可那畢竟是跟著老祖宗打天下的功臣,齊國境內的蠻番部族,也都看著的……”
“那就讓他們看著,難道還敢造反不成?”薑顯的語氣陡然增大,拍著桌案,對薑漓吼了一嗓子。
這倒不是薑顯不管,若是國力豐沛,軍有戰力,派遣一旅偏師,順手解決了這樣的小事,揚國威而示君恩,明傳後世,落入春秋筆中,也是一樁功績。可關鍵是,現在國庫空虛,哪裏再支得起另一支大軍的糧秣輜重,待到薑顯靜下,又對薑漓說道,“好了,舞炎,你下去吧,父皇想要安靜一會兒。”
晟明偏殿的門被輕輕掩上,薑顯閉上眼,躺在赤龍座椅上,瞧著有些乏,“黃獅兒,魏王那邊有消息嗎?”
“魏王已經到東河郡城,接手鷹揚將軍的殘軍萬餘人,現在漠河那邊雨勢又起,魏王還在觀望之中。”
“觀望,觀望!他魏王到底有沒有能耐?大軍出征一日,所耗糧秣,他究竟知不知道?難不成他是想把朕這點兒家底兒都給掏空不成!”薑顯把手抵在額頭,心中煩悶,卻是找不出半點辦法。畢竟讓何紹旗跟魏王出征是他的主意,這時候即便再遣薛顯仁、李彥臣前去,怕也是耗不起了。
“王上息怒。”
偏殿之中一片靜默,良久,才聽見薑顯的聲音傳來,“明日殿試吧,那些什麼詩詞歌賦都取消了,就從今日的策論中挑出殿試的人選,朕明日親自給他們出題,我大齊養士這麼多年,倒要看看,有沒有一兩個可造之材!”
從晟明殿出來,薑顯並沒有去未明宮,轉而去了景色模樣更為幽靜的青環殿。
“參見王上!”荀湘見著薑顯的時候還有些驚訝,卻是沒想到今日王上會到她這裏,妝容雖不勝,卻有一番素淡的恬靜。
“免了,”薑顯尋著青環殿的石階,往後院中竹林的涼亭走去,“最近煩心呐,愛妃,給朕撫琴一曲。”
“臣妾遵命!”
湘妃的琴,玉妃的舞,都是宮中一絕。井芸捧來荀湘最喜的綠綺,往石亭中一架,頓時仙音嫋嫋,絲竹之聲悠然耳畔。
一曲撫罷,薑顯突然想起薑漓來,衝荀湘說道,“朝中繁忙,諸事不順,今日也不知阿漓那孩子怎麼就得了客家小王前來請王師的消息,竟是跑來請戰出征,這孩子,真當這是兒戲嗎?”
“阿漓那是懂事,知道為王上分憂。”荀湘遞來一杯靜心清脾的安吉白茶,“臣妾聽說阿漓搗鼓那什麼熾炎軍也頗有成效,再者她本身武道實力就不俗,讓她待在宮中,怕也是坐不安生,臣妾想啊,不妨讓阿漓帶著她的熾炎軍跟著那什麼客家小王過去,勝與不勝,都算是朝中的心意。其他部族的逆臣,看到王師前去,多少也有些忌憚,說不定那邊的戰事也就壓上些時候,等王上這邊忙過來了,騰出手來,解決這些事也就是順手為之。”
見薑顯沉默,荀湘又跟著說道,“要是王上不放心阿漓的安危,可以派宮中高手相隨,不求立下驚世之功,至少可保全身而退。王上也知道,阿漓這孩子,本來就閑不住,不讓她出去,指不定又是到母後那裏請旨,又是跑過來找我向王上求情,與其這樣,權且把這事兒當作一次消遣罷了,也就幾百人,就是都搭了進去,也不打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