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莊園裏已經少有燈光存在,僅剩下的幾盞也是昏黃的。紀席恩站在窗前,看著遠處。
一股隱秘的波動自門口進入,紀席恩微微一笑,旋即回身坐在了椅子上,他的麵前擺著一張方桌,桌上的茶杯裏冒著白霧,味道醇香濃厚。
“老朋友,你可好久沒來了。”他笑著對著眼前空蕩蕩的地方說。
桌前另一張椅子挪動了幾分,空氣中顯出透明的波紋,E的身影好像從空間夾層中擠出來,坐到了椅子上。
“你養的那幫小子越來越沒出息了,”他說,“我進來這麼大的動靜,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是我發了命令,他們才沒有攻擊你的。”紀席恩反駁道。
“哼,隻知道依命令行事,也不好!”
“算了吧,”紀席恩搖搖頭,“反正你這老家夥每次到這裏來,都要挑我一大堆毛病,我就不爭辯了。”他捏起自己的茶杯,嗅了一下,滿臉讚賞之色,“品一品吧,這味道,不是在哪裏都能找到的。”
E不顧紀席恩鄙視的目光,將自己的茶端起一飲而光,當然,那麼小的茶杯如此喝法,是嚐不出什麼味道的。也難怪紀席恩這龐大神秘組織的掌門要不顧涵養地鄙視了。
“我來,可不是聽你吹茶如何如何好的。”E嚴肅地說,“還是那句話,‘陰影’會不會幫忙?”
他的嚴肅神色帶不動紀席恩的情緒,他像聽不懂一般,兀自品嚐自己的珍品。
E也不說話,隻是看著他。
半晌,紀席恩放下茶杯,與桌麵擦出微弱清脆的撞擊聲,仿佛歎息一樣。
“你要知道,在無法戰勝的敵人麵前,越強大越危險。”
E微愣:“你要放棄?”
“不是放棄。”紀席恩搖頭說,“我隻是想,讓一切都盡量平靜下來,變得不那麼引人注目,或許,他們就會覺得,費力的‘清洗’並沒有意義。”
“可笑!”E忍不住冷笑一聲,“你覺得我們麵對的是誰,慈善家?還是無聊的玩遊戲的人?他們會因為你弱小而放過你,然後再任由你強大,老朋友,恕我直言,你太幼稚了!”
一通猛烈的抨擊讓紀席恩有些惱怒,但是很快壓製下去,“那麼,你覺得,我們足以和執法者對抗?難道這個想法就不幼稚嗎?”
“但這是無法避免的鬥爭,你,我,還有自以為有力量的人們,都沒法躲過。”E步步緊逼。
房間裏精心塑造的良好的氣氛被破壞殆盡,紀席恩捏住茶杯的手較勁,名貴瓷器“砰”地化為粉末。
他必須做出一個選擇,早該做出了,而這個選擇,會影響太多人的命運。
“的確,你要比我更清楚。”紀席恩放鬆手指,頹然道,“但是以S和Z的實力去對抗執法者,老朋友,我很沒有信心啊。”
E目光閃爍了一下,旋即說:“那麼,我或許能幫上忙,來盡量提升他們的實力。”
“也好,那便隨我來吧。”
從來不向任何人低頭的紀席恩聲音很低落,他站起身,徑直走到牆邊,那雕著壁畫的古樸貴氣的牆壁居然隻是一個虛影,他邁了進去。
“走吧。”
闊大的地下室如足球場一般,沒有一絲光芒,空氣中竄動著急速的波紋。偶有聲音傳出,即被嚴厲地喝止住。
黑暗中,紀元和一個瘦小的同伴相對而立,他看不見對方,卻能清晰的感應到對方的存在以及準確的位置,意識散開,方圓百米內,一隻蒼蠅也逃不過他的查探。
然而,這也隻是S的實力,而他麵對的,卻是貨真價實的Z級,凝聚實質,此刻,一柄巨大重錘在他麵前漸漸成形,紀元不可以躲避,隻能硬接,他雙手張開,氣流湧動間,仿若凝固在麵前,形成了透明的屏障。
“咚”,一聲鈍響,意識所化的錘子重重砸在了屏障上,隻停滯一瞬,便勢如破竹般穿透,擊在了紀元身上,旋即消散。即使如此,殘餘力道仍非常大,紀元被砸的倒退幾步,摔倒在地,發出一聲悶哼,胸腹如碎裂般疼痛。
“唉,還是擋不住啊。”紀元輕輕嘟念,掙紮著站起來。
“你差得太多了,手忙腳亂,意識不夠凝視堅韌!”將他擊倒的人毫不客氣地教訓道。
“得意什麼啊,”紀元皺眉,“不就是高了一級嗎?”
“不服管教!”對方又給他加了一項錯誤。
紀元還想再辯駁,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從未見的強大氣息。
“誰來了,難道是老爺子?”紀元不禁奇怪。
這時,大廳裏的燈依次點亮,所有正在訓練的人都停了下來,迅速的排列成整齊的隊形。
紀元最不願參與這種擺場麵的事情,仍然在自己的位置,吊兒郎當地站著,向出口處看。
來人有兩個,其中一個果然是老爺子,另一個穿著白大褂,麵目嚴肅,紀元感受到的強大氣息,就是他散發出來的。
是E,但紀元不認識。
紀席恩幾乎每天都會來觀察‘陰影’的訓練,雖然他隻是掌權者,訓練有關事情,早已交給了最得力的孫子紀峰。但唯有這一次,他心中的驕傲全都消失了。
當敵人從弱者變得強大,那麼自身或許會變得不堪一擊,本是正常,並沒有什麼難以接受的,隻是轉變得太快,當預知他們對自己力量的信心會被迅速擊垮的時候,紀席恩就忍不住地惆悵。
當然這還不是最重要的,危機來臨,生存都是很困難的事。
“E,這就是‘陰影’的全部實力,三十個S,和二十個Z,”他說,原本這種力量的確可以另他自傲,他可以憑此在任何地方橫行,殺掉任何人而不留絲毫證據,但是他明白,在E麵前,這些都不足以成為炫耀的資本。
E的目光掃了掃整齊的隊伍,看不出是否滿意,而後在紀元的身上停了一下。紀元感覺自己的身體內外都被仔仔細細地探查了一遍,且避無可避,他不由得有些惱火。
然而他的惱火很快就消失了,紀席恩冷冷地瞥向他。
“紀元,過來。”
紀元咧咧嘴,老老實實地走了過去。
“紀元……”E輕輕自語,好像發現了什麼東西。
“什麼事,爺爺。”紀元站在兩位老人麵前,恭敬道。
“站到一邊去!”紀席恩並非是想教訓他,擺手將他支到一邊。
紀元早就習慣老爺子的譜,也不辯駁,站到了他們的右側,大約兩米的位置,這是他感覺上最短的安全距離。
E也沒有說什麼,點點頭,便轉身走了出去,紀席恩跟上了他。
“嘿,真是奇怪的老頭兒。”紀元笑道。
“E,你覺得他們的實力有幾分希望。”紀席恩在剛剛出門便拋出了問題,他不想在那群年輕人麵前問,原因,可想而知。
“你問的什麼希望?”E說。
“……”紀席恩猶豫一下,不得不說明白,“活下來的希望。”
E眯起眼睛,思考著給他一個比較準確的答案。紀席恩耐心地等著,不敢打斷他。
“20個Z勉強可以和低等的執法者對抗,犧牲一半可保另一半逃脫,”E徐徐地說,“30個S,自求多福吧。”
盡管做了極壞的打算,但是紀席恩仍高估了自己的力量。
“這麼弱,”他苦笑道,“他們足可以摧毀一個小型軍隊。”
的確,初級意識Z擁有這樣的力量,但E很清楚,一支軍隊在執法者眼裏,如同幼童般柔弱。
“那麼現在,意識界有多少執法者,你清楚嗎?”紀席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