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天,整個天府出奇的平靜,天生料想中的天一的報複和天家家主的懲罰並沒有到來,雖則如此,他卻發現小院四周多了不少眼睛,是以更不敢掉以輕心。
他已然知曉,那日天鳴含憤出手幾乎廢去了天一的右手,以其睚眥必報,凶殘狂傲的脾性,此事斷然不會就此揭過。而天家其他長輩竟也緘默不言,未免顯得有些詭異。他們顯然不會給已故的天涯多少麵子,至於天鳴,更當作是天家家主的恥辱。
暴雨來臨前的平靜啊!
望著窗欞外有些陰雲密布的天空,天生徐徐吐出胸中的一口濁氣,似乎想將縈繞在心頭的壓抑與煩躁統統驅散。
“天生,今天感覺如何,傷勢好些了嗎?”天鳴溫和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接著便見他端著兩碗清粥推門而入,一臉關切地看著天生。
“天鳴大哥,我已經好多了!”天生接過天鳴手中的粥放在桌子上,看著很是憔悴的他,認真地道:“這幾日你為我操勞煩神,都沒怎麼休息,一會便回去歇著吧,我自己能行!”
“大哥身體好得很,便是十天不眠不休也不妨事,到是你受了這般重的傷,好不嚇人!粥要涼了,快趁熱喝吧!”
雖然天鳴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但天生還是能發現他泛著血絲的眼睛深處,藏著濃濃的憂慮。他如何不明白,這幾日天鳴寸步不離,除了看顧他的傷勢,更是為了防備天一的報複。隻是他和天生又怎會不明白,倘若天家真個要問罪,以他二人的實力根本就是不堪一擊。
天生還欲再勸,門扉卻忽然被人叩響。天生和天鳴對視一眼,均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誰也沒有開口,兩人一同來到了院子裏,迎接門外的不速之客。
“鳴公子,家主請你去書房。”門外是個精神矍鑠的老者,腰背挺得筆直,呼吸綿長,氣勢沉凝,尤其是一雙看似渾濁的眼睛裏偶爾露出的精光給天生和天鳴極大的壓力。
天李清,天家的管家,天家家主天子軒的心腹,也是天家除了家主外的第二位天極高手。此人與天子軒一樣,平常少有走動,而今竟然親自來請天鳴,叫天鳴和天生吃驚之餘,心中也有些沉重。
“好!”天鳴頷首,“清管家,我想換身衣服。”
天李清渾濁的雙眼瞥了天生一眼,幽深的目光似乎能洞穿心靈,又似是一條陰森的毒蛇,令天生心中狂跳,頭皮都有些發麻,他這才淡淡地吐出一個字。
“大哥,我隨你一同去!”返回房間,天生便一臉凝重地道。
天鳴搖頭,嘴角勾起一抹似是苦澀又似是自嘲的笑容:“該來的總會來,你也不必擔心!我畢竟是他的兒子,所謂虎毒還不食子呢,我不會有危險的!”天生還要再說,天鳴卻是斷然阻止道:“天生,你不必再言,我意已決。你需警醒些,倘若我半個時辰未能歸來,你便想辦法逃出去吧!”
天鳴隨著天李清走了,不知是否是錯覺,天生發現他的背影不再是往日的蕭索與寂寥,反而多了一些釋然,一些灑脫,便連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驀然間,天生覺得眼睛有些酸澀。他知道,天鳴是存了必死之心。二十多年來,天鳴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艱辛,隻為了得到天家,準確的說是天子軒的認可,可惜無論他如何努力,也改變不了他屈辱的出身,在天子軒眼中他隻是個廢物,比起不學無術的嫡子天一遠遠不如。
“大哥,你一定要活著,一定!”天生定定地望著天鳴離去的方向,雙拳越握越緊,甚至連指甲刺破了掌心的肌膚也渾然不覺,稚嫩的臉如同萬古寒冰,堅硬冰冷,眸子中更迸射出無比堅決森然的光芒,“倘若你出事,我必將令整個天家血流成河,天翻地覆!”
“天生,有人讓我將這封信轉交給你!”天生正準備轉身回屋,一個家丁忽然走上前,將信封交給天生便匆匆而去,一臉如避蛇蠍的神情。
天生眉頭輕輕一揚,沒有去理會那家丁。他在天家地位本就不高,又傷了小少爺天一,府中誰人不是擔憂與他走近了被上麵怪罪,對他惟恐避之不及,天生也不以為意。拆開信封,取出其中的信件,隻一眼天生的臉色變氣得鐵青,甚至渾身都不可遏製的顫抖起來。
“想要天涯屍骨完整,就來城外沼澤地!”
“趙老虎?”天生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道,眼中殺機湧動。那日他還為自己的心狠有些懊悔,如今想來當日便應該將那幾個混蛋送進地獄,“如果你敢動爺爺分毫,我一定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沒有片刻猶豫,天生便向著門外奔去。出了城,天生便冷靜下來。雖然趙老虎對自己懷恨在心,但憑他一個殘廢又能掀起多大風浪,怕是背後主謀另有其人。而天生也發現,此番出府也有些輕鬆,那些暗中監視自己的人居然沒有任何阻攔,這背後主使之人便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