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吹拂,香氣爛漫,滿院牆的紫藤花開得正好,遠遠望去,便如一片紫色香海。
而牆內更是繁花盛開,一叢叢的牡丹爭奇鬥豔,吐蕊綻芳,引得那聞香而來的蜂兒蝶兒,一會兒在這朵上站站,一會兒又在那朵上歇歇,鬧哄哄,忙碌碌,恰是好不熱鬧快活的**如許!
廊下正對著花叢美景之處,擺著張湘妃竹榻,四麵掛著白紗帳子,水晶簾鉤,防得外間的飛蟲,卻又如煙似霧,不擋天光。
榻上橫臥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女郎,穿了杏紅家常紗衫,淺碧色挑線裙子,足著白綾銀線繡蝶祙,形容俏麗生動,端地好似牡丹花叢裏生出來的精怪。
此時這女郎披撒著滿把青絲,半點首飾也不帶,大喇喇地把一腳搭在涼枕之上,另一腳微屈,膝頭上擺了本冊子,上身卻是靠在長枕頭上,騰出兩隻白玉般的素手來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書頁,好一派瀟灑寫意之態。
“小姨,小姨,澤兒來陪你啦……”
一個奶聲奶氣的童音隔著院牆就傳了過來,人未至,聲已到,女郎微微坐直了身子,朝西邊瞧去,果然見一個四五歲的錦衣小童,自西邊月洞門啵噠啵噠地跑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兩個跑得直喘氣的小廝。
女郎眉眼微斜,紅唇微勾,梨渦淺笑,那一雙桃花眼盼顧之間,盡顯神情佻達靈動,輕笑道,“是澤哥兒來啦?”
這個小娃娃,可不正是她的大姐姚霜的長子麼?
小家夥生得白胖粉嫰,濃眉大眼,因定國公府裏沒有一般大小的孩童,便喜好來纏著他的小姨。
小童說話間已是奔到了榻前,兩隻小手扒上了榻側,輕車熟路地兩腳一磕,踢掉了繡著小老虎綴著貓眼石的精致小鞋子,扭著胖胖的小身子就滾上了榻。
見女郎手裏拿著書冊,不由好奇地把一顆圓滾滾的小腦袋湊了過來,小肉爪扒上了女郎的手腕。
“小姨小姨,你在看啥呢?”
女郎眉頭微聳,輕咳了一聲,把手上的書冊合攏住身下的錦褥藏去。
“自然是在看史書詩經之類的。”
澤哥兒小嘴一嘟,眨眨眼道,“小姨騙人!”
女郎樂了,捏了把小家夥的包子臉,“你個小壞蛋,你怎麼就知道小姨是騙人的?”
澤哥兒把頭一歪,眉眼一板,學著自家祖母的腔調。
“哼,成天撩貓逗狗,不務正業,讓她正經念個書跟要上刑一般,弄那些旁門左道卻是無師自通,嘴裏花言巧語,沒一句實話,這樣紈絝不堪,日後可如何是好?”
學完了這句,還痛心疾首地來了一聲長歎,“唉!”
“噗哈哈……好個壞小子,居然學你祖母說話來編派小姨!”
小男童那煞有介事的歎氣,倒把女郎給逗得在榻上笑作了一團,又麵上故作凶狠之態,把小男童摟在懷裏好一陣揉搓,又捏臉又拉耳朵的。
澤哥兒唉唉叫著抗議,把跟在一邊看著的小廝急得不行,想上前去解救小主人,又怕惹了二小姐生氣。
“嗚,嗚,小姨欺負我~”
澤哥兒終於忍不住,兩肩聳動,雙手捂眼,哭出了聲。
“唉,唉,澤哥兒莫哭啊,小姨,小姨沒欺負你,是跟你玩呢啊!”
女郎手忙腳亂地安慰著小男童,這小祖宗可是母親的心肝小寶貝,萬一讓母親知道了自己欺負她的小孫子,那還不得又要罰自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