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號剛轉頭看向那聲音傳來的方向,就看到一大塊女妖的殘骸被頂了起來,一架看起來淒慘的像是馬上就要爛掉的豚鼠揮舞著僅剩的兩根前肢爬了出來。
它就如同那個來自曆史中卻早已泯滅在人們記憶中的老兵,低聲嘶吼著拖拽著殘破不已的身軀從地獄中爬了上來,隻為了完成死前聽到的最後一個命令。
殘破裝甲板後麵劈啪作響的電路如同從傷口流出的鮮血,不斷發出噪音的伺服電機就是那位老兵最後的嘶吼。
依靠著前肢爬出來的豚鼠後麵拖著長長的導線,僅靠著幾根線路聯接在身上的後腿在地上拖拽出一條孤獨的痕跡。
豚鼠停留在了原地,三號感覺到那滿是裂痕的鏡頭朝著自己這邊看了一眼,很快便轉到了另一個方向。
他突然意識到了這架滿是傷痕的豚鼠為什麼要爬出來。
劈啪幾聲刺耳的聲音從豚鼠身後傳來,它自己扯斷了與脫落的備用電池的連接線,前腿曲起慢慢趴了下來,一支折疊狀態的電磁機槍頂開失去開合功能的蓋板升了起來。
三號撲到在那傭兵的屍體旁邊,探手抓過了被扔在地上的步槍,他翻過身平躺在地,把槍抱在懷裏拉開槍機從褪殼口看了眼槍膛,猛地把槍機拉到底讓子彈上膛,再翻回來的時候槍身已經架在了死去傭兵的身上,機械瞄具的圈套在了豚鼠的頭部。
一聲沉悶的槍響,豚鼠前方的鏡頭被打得碎片紛飛,可這已經對豚鼠造不成什麼影響了,伴隨著所有的備用電量都充入電磁機槍的能量包裏,這架豚鼠已經漸漸失去了生命,如同雕像一般靜靜的趴在沙地中,隻留下身軀上那個空洞的傷口,仿佛會在風吹過時發出嗚咽聲。
三號心裏暗罵了一聲,他看到了電磁機槍已經展開槍管,在電機的作用下轉動槍身對準了遠處雷達的方向,正要調整槍口對準那機槍時,卻發現眼前多了個黑影,槍身也被重物壓的無法動彈。
“嗬嗬嗬嗬!”
米雪兒咧著缺了半口牙的嘴,從喉嚨深處發出的聲音像是深淵裏吹上來的寒風,她壓在槍身上,斷掉的胳膊垂落在身邊,看向三號時那張腫脹的臉奇跡般的浮現出了嘲諷的神情。
三號心裏暗罵一聲,正要推開礙事的米雪兒,卻聽到不遠處的豚鼠那裏傳來了一種令人牙酸的吱吱聲。
槍管上嵌了一小粒碎片,並且因為失去了升級組件槍管被沙子汙染的電磁機槍,外麵包裹著一層泄露出來的藍白色電流,那枚細小的針狀子彈還沒射出槍膛,就被在過量充能的電流帶來的高熱變成了半融化狀態,在槍口後方不穩定的電磁場中漂浮著、顫抖著。
那就如同老兵最後的怒吼,伴隨著短暫的充能結束,亮白色的槍管中射出半融化的彈藥直奔目標。
槍身內部的汙物被發射時候的高溫瞬間融化貼附在槍管內部,讓整個電路都瞬間超過負荷,過載的電容像是發怒的海膽一般向四周散射著致命的電漿。
靜靜趴在地上的豚鼠,就在那電漿流中慢慢融化著。
伴隨著槍身最後的保險機構被融毀,驟然變大的電漿球包裹住了豚鼠,它就像是在葬禮上綻放的煙花,給這位從生產線上下來就注定了要在倉庫中度過一生,卻在晚年奇跡般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的老兵,平淡卻又轟轟烈烈的一生畫了個完美的句號。
看著豚鼠的訊號從屏幕上消失,煙頭深吸了帶著硝煙味的炙熱空氣,身上破碎的肩甲那裏早已被裝甲噴出的硬化泡沫封閉住,可破碎的傷口卻在泡沫的下麵不斷朝外留著鮮血。
右臂因為傷勢的關係,聳拉在身邊,隨著身體的動作來回搖晃著仿佛早已否認了他這個主人的使用權。
他看著屏幕上表示裝甲狀態的圖表,暗自歎了口氣,這身裝甲本來就是來自幾百年前的古董,當作擺件用來讓老兵回憶往昔還行,強行上戰場的結果便是像那豚鼠一樣發出最後的絕響,從此告別這個世界。
從額頭破裂傷口流出來的鮮血蓋住了眼睛,那裏嵌著頭盔碎片的傷口隱隱作痛,讓眼前的紅色視野都變得模糊起來。
他拿出最後一支補充劑,正要插進後頸的接口時,卻突然意識到什麼東西不對,向旁邊跨了小半步啟動了光學迷彩,卻不曾想到身上的屏障發生器卻在閃過一陣細密的電流後,發出啪的一聲罷了工。
也就是在此時,從身側響起轟的一聲巨響,煙頭覺得肋下一震,整個人像是被一柄巨錘一樣擊中,不由自主的順著震動傳來的方向趔趄了一下。
下一秒同樣一發子彈射了過來,在空中便散碎成一團不規則碎片的泡沫金屬彈撞在了撐開的異能屏障上,鐵灰色的碎片懸浮在空中,勾勒出由細密六角形結構拚湊起來,如同蜂窩截麵一樣的盾牌。
此時麵甲內部的屏幕早就隨著頭盔的損壞而黑了下來,煙頭隻剩下一隻被血泡透的眼睛能觀察情況,而暴露在外麵的那隻耳朵更是被高速的風壓侵蝕的暫時失去功能。
他並沒有時間褪下這個需要開啟解鎖機構才能褪下的,可以當作宇航服頭盔用的頭盔,而是半跪著撐起盾牌,用血紅色的眼睛看向子彈射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