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米雪兒盯著麵前地板上那一片血紅色的腳印,抱著煙頭的胳膊更緊了,恨不得自己幹脆就此長在煙頭身上。
此時兩人的位置已經離開了那淩亂而壓抑的等候大廳,來到了連接大廳與飛控中心的主通道。
可一轉過彎,映入眼簾的便是曾經在終端上看到的景象,並且比起隔著攝像頭和屏幕,真真切切的用雙眼看到帶來的震撼感遠比那個十四寸的投影屏幕多的多。
米雪兒便是如此,眼前的黑褐色幾乎覆蓋了每一寸白色的牆壁和地板,更不要提地板了。
它們就像是給整條通道換了個顏色主題一般突兀,每一平方厘米的褐色上仿佛都附著著一個扭曲哀嚎的冤魂。
雖然時間的流逝已經讓這裏感覺不到什麼味道,可光是看著那些曾經在地板上肆意橫流的鮮血留下的痕跡,就仿佛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從鼻孔直衝向大腦。
在那一瞬間,米雪兒甚至感覺自己能看到通道裏曾經發生的景象,那些扭曲的虛影割破了自己的動脈,肆意狂笑著仿佛就此便要完成他們所期望的統合歸一。
他們用手指沾著自己動脈裏噴出來的血跡,在牆上寫下最後的遺言,然後便靜靜的等待著死亡,也就是他們所期待的靈魂統合的時刻的到來。
或許是自己的幻想太過真實,米雪兒甚至能看到那些虛影在停止了呼吸之後,又慢慢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那些影子就仿佛是掙紮在泥濘裏的鬼魂,身上的衣服被地上的血泊所染紅,站起來的時候還從下擺那裏朝地上滴落著血液。
因為已經死亡的關係,這些虛影的動作顯得很僵硬,它們如同一個個殘破的牽線木偶,扭曲著聚集在一起,正要走動的時候卻好像被來自另一個時空的她所驚擾。
突然,所有扭動的身影都停止了動作,它們的停止也讓意識到什麼的米雪兒摒住了呼吸。
‘沒看到我沒看到我沒看到我!’米雪兒不由自主的在心裏瘋狂祈禱著,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自己的幻想所嚇到。
緊接著,那些或背對著或低著頭的扭曲身影仿佛聽到了來自米雪兒心底的祈禱聲,它們不約而同的抬起了頭看向米雪兒,那白色的眼白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消是不見,隻留下因為死亡而放大的瞳孔讓整個眼眸都變成了全黑色,
它們張開了嘴,不知道什麼時候變長了犬齒如同獵犬的尖牙閃爍著寒光。
這些幻象形成的影子仿佛在嘶吼,又仿佛從那滿是血絲的大口裏共通吟誦著仿佛來自地獄深處的歌謠。
‘肉體隻是枷鎖,精神終會解脫,讓我們……完整歸一……’
帶血的雙臂如同瘋長的森林,扭曲的身影就像是長在毒沼裏,每一條根須都滴落著毒液的瘤木,這些身影向前走動著,慢慢占據了米雪兒的全部視野。
想要逃走的思想占據了她全部的思緒,大腦瘋狂向四肢發送著移動的指令,可米雪兒發現自己就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枷鎖控製住了一般,整個人隻能站在原地,看著那些張著血盆大口的身影慢慢彙聚到她的四周。
如林的胳膊落下,尖銳的指甲劃破脆弱的皮膚,金色的頭發被來自她自身的血液所染紅,眼睛裏麵填滿了來自別人的手指,下巴被勾住扯離頭顱。接著便是精神超脫了殘破的肉體飄浮到了空中,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被那些瘋狂的影子慢慢撕扯成一塊塊無法拚回來的扭曲肉塊。
‘讓我們完整歸一,拋棄肉體融合精神,讓我們完整……’
下一刻驟然到來的劇痛把飄浮在空中的靈魂拉了下來,禁錮在那些四散的,有的被抓在手裏,有的卻被人吞進嗓子裏的肉塊上。
那劇痛是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米雪兒清楚的感到自己被分成了無數塊,撕裂的痛楚、被牙齒啃噬的痛楚、皮膚被從肌肉上揭下來的痛楚、肢體慢慢被消化液腐蝕的痛楚、等等等等……
這些無以言喻的痛苦一瞬間全部湧入的大腦中,仿佛所有的痛苦都彙聚到了、融合到了一起,卻又能清晰的分辨出每一條神經末稍感受到的痛苦來自哪裏,是什麼樣的痛。
“啊!!!!”米雪兒突然發現自己拿回了發聲的權利,已經被痛楚折磨的幾近停滯的大腦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微小的電流順著神經傳遞著,頂開下頜骨震動聲帶,讓她發出自來到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發出過的強烈聲浪。
“啊!!!!!!”
仿佛形成了實質的聲波刺激著頭頂的燈光,讓它們熄滅又點亮,閃爍著映照著下麵活動的身影如同留在相機中的一串快照:
燈光熄滅,悶響在通道裏回蕩。
燈光亮起,一個身影躍在空中像是人形卻又扭曲的無法確認,獠牙頂開嘴唇凸出在外,滿是血絲的眼球頂出眼眶,四條胳膊在空中張開,如同從空中向下俯衝撲向獵物的鷹隼,對準了前方正看向這邊的煙頭。
燈光熄滅,骨胳被擠碎的聲音響徹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