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味道是如此的熟悉,熟悉的在煙頭的記憶中占據了一個重要無比的位置,因為那代表著一位好友的離去。
霧氣構成的五指緩慢張開,五根手指之間徘徊的絲絲縷縷的白色霧氣像是蜘蛛結成的網,又像是沾在手指上的還未流盡的培養液。
伴隨著焦糊味的增大,那手掌緩慢覆在了煙頭滿是胡茬的臉上,霧氣構成的人影也向前飄蕩,仿佛被曲起來的手臂所吸引,要投入煙頭的懷抱。
‘你……有想過我嗎?’
霧氣構成的輕紗被拋在身後,一張熟悉卻又陌生的麵容突破了霧氣的封鎖,出現在了煙頭的麵前。
她的睫毛顫動著,緩慢睜開了緊閉的雙眼,一雙仿佛是珍珠一樣的眸子盯著煙頭的雙眼。
霧氣構成的嘴唇緩慢張開,裏麵翻卷著的霧氣仿佛形成了一個能吸入人靈魂的漩渦。
撫在煙頭臉上的手掌向後移動著,煙頭能感受到那微冷的霧氣劃過自己的耳朵,停留在後腦勺的位置。
那霧氣構成的身影,攬著煙頭的後腦,引導著他慢慢接近自己的嘴唇。
白色的嘴唇與紅色的嘴唇慢慢接近,下一秒便要緊緊貼合在一起,而煙頭此時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明明想要掙脫,卻被那隻猶如實質的手控製了頭顱,不由自主的向那嘴唇貼近。
突然,隔離門打開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那迷霧構成的身影與煙頭撞在一起,就像是迎麵而來的一股帶著水汽和煙味的清風,散落四處消逝不見。
“煙頭……先生?”
煙頭聽到身後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輕喚著他的名字,那聲音裏充滿了怯弱和對自己的否定:“您,您在叫我?”
他眨了一下眼睛,首先看到了麵前靜靜躺在地上的起子,之前彌漫到膝蓋的霧氣早已不見蹤影,仿佛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般。
“你的東西掉了。”煙頭俯身撿起那把起子,轉過身把它塞到了克洛伊腰間的工具袋上。
收回了手指之後,他下意識用手搓了搓臉,掌心除了胡茬帶來的觸感外,還多了一點點濕潤的感覺停駐在指尖。
這感覺是如此的輕微,輕微到很難分辨出這到底是汗水留下的痕跡,還是真的曾經有一團水霧撞在了臉上留下的東西。
他又下意識的用手擦了下麵頰,後退到了艙口那裏,借著從外麵射下來的燈光看向自己的手指,幹燥的手指上並沒有任何痕跡。
“煙頭先生。”克洛伊注意到了煙頭的不對勁,走過來學著煙頭的樣子在自己臉上蹭了一下,低頭看了看手指,又抬頭對煙頭問道:“這裏有什麼不對勁嗎?”
問完這個問題,他後退到了甬道中,抬頭看了看頭頂,確認上麵的線路並沒有什麼問題,也沒有自己所想的那種類似冷卻液和積水一樣的東西漏下來。
“沒事。”煙頭搖了搖頭,把話題從自己的身上岔了開來:“克洛伊,你怎麼下來這麼久?”然後又把視線挪到了克洛伊腰間的工具袋上:“工具也拉下了?”
“哦……”克洛伊下意識撓了撓後腦勺,本來想隨便說點什麼混過去的,卻在煙頭銳利的視線下沉默了幾秒。
“那邊。”他指了指門邊,煙頭跟著手指看過去,那裏有一個很不起眼的麵板:“我用起子打開那個麵板檢查了一下。”
“然後……”
煙頭看克洛伊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剛才遭遇的不知該說是幻覺還是臆想的玩意讓他有點煩躁,忍不住重複了一遍克洛伊的話,催促他快點交待清楚:“然後?”
“我想起了艾曼。”克洛伊抬頭看向煙頭,外麵的白色燈光,讓他的眼睛顯得特別發亮:“所以我想和她獨處一會。”
聽到克洛伊這麼說,又看到對方滿是粼粼閃光的雙眼,煙頭罕見的沉默了幾秒之後,才伸手搭在了通往上方的梯子上,開口對克洛伊說道:“你至少還有十個小時的時間。”
他邊爬上梯子,邊對站在甬道裏沒有回應的克洛伊說道:“我會讓米雪兒關掉監控設備。”
這句話說完,煙頭也爬到了梯子頂端,他扒著一邊的艙門回到了客艙中,正要轉身走向駕駛艙,卻聽到身後的艙口裏傳來了一聲有些哽咽的:“謝謝。”
那聲音聽起來是如此的輕微,甚至還沒有蚊子煽動翅膀帶來的噪音大,讓煙頭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聽。
不過這並不是煙頭主要在意的東西,他一回到駕駛艙就對轉過椅子用笑容迎接他的米雪兒問道:“剛才聽到我叫你了嗎?”
有些急促的語氣讓米雪兒臉上的笑容一僵,下意識回答道:“聽到了?”
她口中帶有疑問的尾聲讓煙頭有些不耐煩,但他還是盡力壓製著自己的情緒,努力讓躁動的精神平複下來,深呼吸了幾次之後才對米雪兒確認道:“聽到了,還是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