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煙頭此時很想點點頭,告訴安琪兒這是一個情景模擬,她此時並沒有在女皇號上,而第一遠征艦隊也沒有出發。
但現實就是如此,這就像是一場漫長的夢一般,此時便是這場夢該醒的時候了。
“抱歉,安琪兒……”
“閉嘴!!”安琪兒的計算單元在煙頭剛開了口之後,便模擬出了他所有可能會說出來的話:這無數的模擬都指向了一個悲哀的答案。
她咆哮著製止了煙頭,用模擬出來的粗重喘息聲折磨著煙頭的耳朵,幾分鍾之後她平靜了下來,主動提起了那個最哀傷不過的答案。
“所以……指揮官。”安琪兒的聲音裏帶上了哭腔:“帝國……真的不在了是嗎?”
“是的。”煙頭點了點頭,在說出這個答案時候,他的心也在痛,痛的如同要裂開一般。
煙頭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親口說出這個答案。
“帝國已經……不在了。”他深吸了口氣,戰甲內循環空氣的淡淡藥味在肺裏回蕩著:“就在大遠征開始後的第……”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安琪兒沒有讓煙頭說出那個時間,她此時已經接入了煙頭的戰甲係統,從煙頭的記憶中得到了答案。
“所以……”她緊接著對煙頭問道:“陛下……是不在了是嗎?”
“是的。”煙頭再次點了點頭。
“那你怎麼沒和她一起去!!!!”
突然響起的咆哮聲,仿佛平靜海麵下驟然爆發的火山,讓海水翻湧著變成了滔天的巨浪: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一連串的詰問化成了天際降下的雷霆,拷問著煙頭。
“為什麼本該站在她身邊的你!沒有出現在那裏!為什麼你沒有……”
安琪兒在煙頭的耳邊深深吸了口氣,仿佛在這幾秒鍾積蓄到了足夠的力量之後,才對煙頭發出了自己的質問:“為什麼,你沒有為帝國殉葬!為什麼你沒有為陛下殉葬!”
“我們所有人都堅信,就算是所有人都離開了帝國,就算是隻剩下你……”她的咆哮聲漸漸弱了下來,啜泣聲在煙頭耳邊響起:“就算是帝國隻剩下了你,你也會陪在陛下身邊。”
“指揮官,能回答我嗎?”
“為什麼,是你來告訴我帝國已經不在了的消息。”安琪兒啜泣著質問著煙頭:“為什麼不是別人,為什麼是你?”
對於這個問題,煙頭並不想去分辨太多,因為他也在午夜夢回的時候,無數次這麼問過自己。
“當時我在徹斯特。”他靠在了冰冷的牆壁上,期待著那溫度能透過堅固的戰甲傳導到自己身上,能讓自己發熱的大腦冷靜下來:“是我一意孤行,陷入了聯邦的陷井中。”
“然後呢?”
“然後徹斯特變成了絞肉機。”煙頭並沒有回避這個問題,但他每說一個字,都像是在揭開蓋在心頭傷口上的舊疤痕,他說出了折磨了自己幾百年的那個事實:“我們被困住了,陛下調動了她最後的忠誠艦隊填了進來。”
“然後呢?”
“拱衛首都星係的隻剩下剛從戰場上退下來,還沒來得及回到駐地補充的27近衛艦隊,和一些臨時拚湊起來的地方防衛軍。”煙頭微微搖頭。
“那麼……”聽到這裏,安琪兒考慮了一下,對煙頭問道:“徹斯特?我記得那裏是一個工業星區。”
“是的,那在大遠征第十年,因為帝國的財政空虛,暫時被抵押給了新企業聯合會。”煙頭翻檢著自己的記憶,接著對安琪兒介紹起了當時的情況:“持續不斷的大遠征抽幹了帝國大部分的潛力,為了支撐帝國的正常運轉,陛下隻能這樣做。”
“哦……”
“然後當叛亂開始的時候,早就被聯邦勢力滲入的徹斯特,因為它所在位置的關係,成為了聯邦最大的後勤基地,也是聯邦的造艦中心。”煙頭從腦海中翻出來一個數據:“聯邦大約有七成的戰艦,來自於徹斯特。”
“所以……你選擇了去徹斯特,準備像是你以往的習慣一樣,直接攻擊對方的軟肋,從根源解決問題。”安琪兒此時也變得冷靜下來:“指揮官,我做了一些計算……”
“你的性格模型我這裏也有備份,所以根據你以往的行為習慣來說……”她遲疑了幾秒,才對煙頭宣布了答案:“你去徹斯特是必然的。”
聽到安琪兒的話,煙頭苦笑了一聲,他沒想到前一刻還在譴責自己沒有與倒下的帝國同殉的她,此時卻轉變了態度,開始安慰自己了。
安琪兒把煙頭的苦笑理解為了對她所說的話的否定,她趕緊又接著對煙頭說道:“帝國還有龐大的參謀和分析團隊,還有和我一樣的人在過濾情報,所以您不要把所有責任都歸咎到自己身上。”
“徹斯特的陷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