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你……要一個人過去嗎？”
坐在副駕駛的佩佩顯然還對剛才那想要摸過來的鹹豬手心有餘悸，或者該說她對那被扭到超越人體極限後斷裂，穿出衣服的粉紅色骨頭記憶猶新。
“在這裏等我就好。”煙頭沒有關閉汽車的發動機，隻是拉起了手刹，他看了眼不遠處那坐在長椅上的背影，回頭對佩佩囑咐道：“把槍拿在手裏，車門鎖死，除了我別讓別人進來。”
“那他們要是硬要進來呢？”
“別忘了你血管裏流著的是施耐德家族的血。”煙頭用手指敲了敲方向盤：“誰要想進來，就打爆他們的頭。”
說完之後，煙頭拉開車門下了車，關好車門後，他還不忘記敲了敲玻璃提醒佩佩鎖好車。
聽著身後車門落鎖發出的脆響，煙頭豎起了衣服的領子，低頭看了眼腳下那些飄散的落葉，抬頭看了眼坐在道路另一側那顆大樹下的長椅上，背對著自己的人。
這裏可能是這顆星球上不多的綠地了，煙頭抬腳踩在枯黃的葉子上，腳下發出的脆響讓他有一種走在枯骨間的錯覺。
他並沒有隱藏自己的腳步聲，緩緩走到了那長椅旁，伸手搭在椅背上，在滴滴答答的微弱伴奏中，看向坐在長椅上那人。
“嗨。”斑馬抬起頭，用那蒼白的可怕的臉麵向煙頭：“介意給我一支煙嗎？”
“我記得你不抽煙的。”煙頭從兜裏掏出在小流氓那裏搶來的一包劣質香煙，抖出一根叼在嘴裏點燃，把它塞到了斑馬的嘴裏，慢慢坐了下來。
斑馬像是首次呼吸到空氣的新生兒一般，拚命且貪婪得吸食著劣質的香煙，他突然呼吸一滯，接著便低頭猛然咳嗽起來，那才抽到一半的煙卷也被衝口而出的氣流推動著飛了出去。
“抱歉……咳咳……抱歉，可以再給我來一根嗎？”
“抽煙多了對身體不好。”雖然煙頭嘴上拒絕了，可他還是再次點燃了一支，遞到了斑馬手裏，並且扶著斑馬的肩膀，幫他仰靠在椅子上。
午後的陽光通過樹葉的間隙，灑在了斑馬的臉上，讓他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感受著這個難得的溫暖。
“抱歉，把你牽扯進來了。”
“沒事，這是我應該做得。”煙頭也學著斑馬的樣子，仰靠在了椅背上，看著那逐漸被一塊飄過來的雲彩所遮蓋的太陽。
“我可沒有什麼錢，嗬嗬……說起這個，我好像還欠你那朋友一大筆錢。”斑馬又咳嗽了兩聲，震動讓叼在嘴上的煙落下一截煙灰，他眯著眼睛感受著微風吹著那一小段煙灰在自己臉上滾動，最終沿著下巴的輪廓落到了不知道哪裏。
“我可真沒想到，你竟然會認識影子經紀人那樣的大人物，我想我欠下的錢得你幫我還了。”
“沒問題。”
斑馬伸手從懷裏拿出一塊小小的數據盤，摸索著把它遞給了煙頭：“抱歉，有點髒了。”
煙頭接過那有點粘手的數據盤隨手揣在了兜裏，他輕輕撚動著手指感受著那些附著在數據盤上的液體慢慢在指尖幹涸，從粘手的觸感變成一塊塊駐留在指紋間的細小顆粒：
“就這些？”
“是的，這是我能查到的東西。”斑馬用力呼吸著，突然一口氣哽住讓他忍不住彎下腰把雙肘支在腿上，大聲咳嗽著。
不知道什麼時候，地上的螞蟻漸漸聚攏過來，它們發現了新鮮的食物，正用觸角緩慢試探著。
“沒事的。”煙頭依舊仰頭看著那已經被雲彩遮蓋的太陽，伸手在斑馬背後輕輕拍了幾下：“交給我，我會搞定這些的。”
“嘿，煙頭。”斑馬靜靜的看著麵前的水泥地，幾根頑強的青草從裂縫中鑽了出來，驕傲得迎著微風舒展開幼嫩的草葉。
一群螞蟻排著整齊的隊伍，從草葉下的陰影中爬過。
“……交給你了，好嗎？”
他並沒有等到煙頭的回應，隻是微微低垂著頭，雜亂的金色頭發被風吹拂著，像是草原上滾起來的風滾草。
一片小小的雲彩再一次遮住了頭頂的短暫出現的陽光，在那陰影中，靈魂的光芒從陽光王子身上褪去。
煙頭沉默的坐在長椅上，抬頭看了眼天上那片擋住了太陽的雲彩，低頭給自己點了一支煙，然後把它插在了斑馬的指間。
“沒問題，我會搞定這些的。”
煙頭搓了搓手指，低頭看了眼上麵殘留的暗褐色痕跡，並沒有去看已經失去了呼吸的斑馬，他盯著視野右上角那個已經走到終點，正在緩慢閃爍的倒計時慢慢站了起來，抖掉了衣服上的落葉。
在遠方的天際，出現了幾個黑點。
當那片雲彩飄走，太陽的光芒重新籠罩這個長椅時，那裏隻剩下一個微微低垂著頭，一隻手捂在腹部，筋肉糾結的五指深深陷入衣服中，仿佛要用力抓住什麼，卻靜靜睡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