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起來喝藥了。”那藥童輕輕地晃著慕雲飛,聲音輕柔地道。
慕雲飛感覺到有人在輕輕推動著自己,睜開了眼睛。
在莫雪死後,慕雲飛便沒有一日能夠睡一個安穩覺。夢裏麵,全都是莫雪淒厲的表情,和不可置信的眼神,他的劍插在莫雪的胸口,這個夢,每次都在他睡著之後出現。
而今天的這一覺,竟然沒有做任何的夢。隻是安安穩穩地睡著,莫雪沒有再出現在他的夢境中。
“雪兒,是你原諒我了嗎……”慕雲飛睜開雙眼,定定地凝視著天花板,嘴裏喃喃自語道。
在一旁端著藥碗的藥童見狀,感覺有些莫名其妙,再次輕輕晃了一晃慕雲飛,重複道:“公子,起來喝藥吧,不然一會藥該涼了。”
慕雲飛這才微微緩過神來。
慕雲飛轉過頭,看著站在一旁端著藥碗的小藥童,扯開幹澀的嘴唇,對藥童輕輕一笑,道:“謝謝。”
藥童似乎有些羞澀地低下頭,坐在慕雲飛的床邊,用湯匙舀一了一小勺藥汁,送到了慕雲飛的嘴邊。
“我自己來吧。”慕雲飛一時有些愣怔,除了雪兒之外,還沒有人這般對待自己。
藥童沒有再堅持,將藥碗小心翼翼地交給了慕雲飛,道:“公子小心些,你昏迷了三個月之久,身子還沒有恢複過來,若是不行的話,就與我說,不用勉強自己的。”
慕雲飛點點頭,道:“好。”
第二日,黎明到來的時刻,慕雲飛在睡夢中忽然睜開了眼睛。他匆匆披了一件那藥童給送來的外衣,便推開了小屋的門,走了出去。
此時太陽還沒有完全升起,清晨的涼氣讓慕雲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受著天地的靈氣,同時他又感覺到身體中有一股飄渺的靈氣正在慢慢蔓延他的全身。慕雲飛一喜,這表明他體內的真氣在逐漸地恢複。
看來這日月之精華,果然對修仙者有著奇效。慕雲飛此時已經覺得身體不再像那日剛醒來那般劇痛難忍,一旦他體內的真氣漸漸恢複過來,那麼他的傷好之日便指日可待了。
慕雲飛抬頭看著冉冉升起的太陽,暗暗歎了一口氣。
不知在他跳崖之後,外界變成什麼樣子了。自己的師父一定會對自己很失望,並且也會很傷心吧。兩個最親最近的人,同時地消隕,這對一個年紀已大的老人來說,實在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雪兒,不知道你現在在哪裏呢,如果師父知道你沒有死,我也沒有死的話,他一定會很開心的,你快點出現吧,我已經別無所求,隻希望你能夠好好活著。
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麵前,就算恨我入骨也好,怎樣都好,我隻是希望你能夠好好活著。”慕雲飛望著天邊的太陽,喃喃地自語道。
在吸收了靈氣之後,慕雲飛來到了山中的一片竹林裏。竹林旁佇立著一塊天然的巨石,這巨石並不像其他石頭一樣表麵凹凸不平,這巨石竟然是罕見地光潔平滑,巨石上被刻了字。
“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無肉使人瘦,無竹讓人俗。”
慕雲飛忍不住喃喃念著這巨石上的詩,眼中現出些許讚歎,看這刻字的力道,並不像是什麼東西所刻的,倒像是被人用了內力,將字深深地嵌入了巨石中。
這朝陽峰崖底除了那玄玉真人和那那名小藥童便再無人了,慕雲飛料想,這字跡一定是玄玉真人用內力刻上去的。
想不到自己的這位師叔祖,除了一身了不起的道行和醫術外,竟然還有如此情懷,著實讓人敬佩。
慕雲飛從竹林中挑了一顆長得正好的青竹,此時他身體剛有些恢複的趨勢,他不敢妄自運功。
隻能用最原始的方法——用蠻力劈開。剛剛恢複身體的他,劈開一顆長得壯的青竹還是費了些力氣,慕雲飛不禁苦笑,想不到他竟然也有這麼狼狽的一天。
不,他最狼狽的時候,應該是雪兒消亡的那一天,那一天,他把劍插入了雪兒的胸膛,雪兒化成一灘血舞,而他,居然流下了眼淚。
那一日,是他此生最狼狽的時刻,是他做夢都不想想起的一段不堪的回憶。
慕雲飛甩了甩頭,似乎想將這一段回憶從腦海中甩出去,他拿著那一杆被他劈下來的青竹,又繼續往山中深處走去。
一路上各類奇花異草,名貴藥材,不計其數。連一向見多識廣的慕雲飛此時也隱隱有了吃驚,他終於明白了玄玉真人為什麼要選擇在朝陽峰下歸隱,這裏靈氣充裕,空氣清新,確實是一個歸隱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