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為什麼,這個我本應仇恨的女人,卻在我心裏造就了我的愛情,哪怕這愛情是模糊的,矛盾的,甚至是墮落的,我也心甘情願放下自己的驕傲,心甘情願品嚐這突如其來的幸福和悲傷。葉莎沒有造就,她卻造就了。這讓我由此而產生遲疑和內疚,為什麼偏偏是這個女人?

這讓我痛苦,使我備受折磨,讓我終於記起原來我還有愛情(我曾一度認為今生我不會再有愛情的)!多少年來,我幾乎已經絕望了,但我就是不甘心,我想,就算上天不讓我得到愛情,至少也要讓我看看屬於我的愛情是什麼樣子,因為我活著的全部意義正是為了等待一份久遠的愛情,我的整個生命和力量都是為了守候這份愛情。現在,愛情是來了,卻是由她帶來的……

我沒看完就已經哭得聲嘶力竭,放下日記本逃也似的跑出了書房。我跑回自己的公寓,躲在屋子裏哭了一天。其實早該想到的,為什麼到現在才正視?我不敢跟別人講,連米蘭都沒告訴,一個人默默承受著這狂風海嘯般的打擊與折磨,因為隻有我自己知道,其實我也在報複他,可是這隻是最初的一個念頭而已,愛上他後我就已經放棄了。誰知他一直沒有放棄,雖然我懷疑過,但看他對我如此動情,根本就沒想到他還陷在仇恨的深淵裏不能自拔。

晚上他回來後,並沒發現我看了日記,依然對我情意綿綿。我躺在他的懷裏,看著他疲憊的臉,忽然很同情這個男人,勝過同情自己。

可是第二天,我們還是爆發了相識以來的第一次大吵。

他原本是一片好意,開著車準時去電台接我下班,問我今天過得怎樣。我說,你過得怎樣,我就過得怎樣。他當即感覺我情緒不對,看了看我,目光閃了一下,就再也沒說話。回到公寓,吃過飯,我們靠著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其實誰都沒看進去,各自都在想著自己的心事。

“睡吧,很晚了!”他關掉電視,起身去了浴室。

我還是坐在沙發上沒動,什麼事都不願做,情緒很不好。過了一會兒,浴室裏傳來他的聲音:“考兒,我忘了拿睡衣,幫幫忙。”

“你的睡衣在哪兒?”

“在我衣櫃最底下的抽屜裏。”

“好,你等會兒。”

說著我就進了臥室,臥室很大,放了兩個衣櫃,他的靠裏邊。平時各人的衣物都是各自放好,大家都形成默契,極少動對方的東西。我蹲下來用力地抽開衣櫃底下的抽屜,翻了翻,沒發現睡衣,又抽開另一個抽屜,一抽開我就驚呆了,那裏麵滿滿的全放著女人的衣物,大多是文胸和內褲,都很精致華貴,疊得也很整齊,我馬上就明白這些衣物是誰的。他還保留著葉莎的東西!難怪他不肯隨便讓人動他的衣櫃,明白了,全都明白了,他不僅是沒放棄,他還在保留……我看著那些內衣渾身抖成一團,淚水奪眶而出。

“誰讓你動我的東西?!”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怒吼。

我本能地站起身,滿臉是淚地看著衝我發火的人不知所措。

“誰給你的權利亂翻別人的東西,你有沒有教養?”他裹著浴巾站在麵前,凶神惡煞的樣子像是我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是嗎?恐怕不是吧?”眼前的男人突然變得很陌生,一臉怒容,冷笑道,“你不是一直都在探究我的事情嗎?何必在我麵前裝!”

“誰在你麵前裝了?如果我真想看,我會選在這個時候看嗎?你去上海那半個月我有的是時間看!就是看了又怎麼樣,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是你心裏有鬼才怕人看吧!”我也來了氣,毫不示弱地瞪著他。

“夠了,你不用解釋,你想知道什麼我全明白,不要以為自己很聰明,我早就提醒過你,不該知道的事情你就不要去追根究底!你怎麼這麼不識趣?”

“我不識趣?”我叫了起來,“那你告訴我什麼是該知道的事,什麼是不該知道的事,你能解釋給我聽嗎?”

“我不會解釋!我為什麼要向你解釋!”

“那就證明你心裏有鬼!”

“我的心裏有鬼,你的心裏就沒鬼嗎?”他反唇相譏。

“好,好,我說不過你,我錯了,行嗎?你滿意嗎?”

我氣瘋了,衝出臥室,抓起沙發上的一件外套,連鞋子都沒換就跑了出去。我淚流滿麵地跑去米蘭的公寓,因為我自己的房子借給了祁樹傑姑媽的兒子做婚房,我無處可去,隻能去找米蘭。米蘭恨鐵不成鋼,“我早說過耿墨池不簡單,叫你別陷得太深,怎麼樣,嚐到苦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