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老惦記你的工作?是工作重要還是我重要?我不會再讓你離開的,一刻都不行!”他又開始蠻橫不講理了。

“那我考慮下吧。”我摸清了他的底子,爭執的時候盡可能不跟他較勁。

他還是顯得有些不耐煩,“不用考慮了,你趕緊把戶口本和護照拿來,快到國慶了,出國旅遊的人很多,辦簽證很麻煩的。”

國慶節過後不久就是中秋節,耿墨池帶我到外麵吃飯,不過並沒有去餐廳或酒樓,而是載著我駛入一條陌生的林蔭道,整條路清靜幽雅,有很寬的人行道和很粗大的行道樹。

“這是哪兒?”我張望著問。

“是我小時候住過的地方,家裏的一處老房子。”說著他已將車停到了一處威嚴肅穆的褚紅色鏤花鐵門前。“我母親從國外回來了,她想見你。”他幫我打開車門時說。

我一下車就看到鐵門邊的牆上掛著塊精致的木牌,上麵刻著“墨園”兩個字。房子是那種舊時代典型的尖頂小洋房,有三層,紅色的外牆,屋頂上還有個煙囪,窗戶也是圓拱形的,二樓和三樓都有褚紅色半圓形鏤花鐵欄陽台,或紅或白的菊花開滿陽台,一進院子就聞到了陣陣清香。

坦白講這次耿墨池帶我見他的母親更是讓我感到非常意外,按傳統的說法就是見家長了,我既興奮又緊張,責怪耿墨池應該早告訴我,結果他說,“算了吧,我受不了你太正經。”

“起碼我可以換件得體的衣服,化點兒淡妝吧,這也算是對伯母的尊重啊。”

耿墨池鄙夷地瞥了眼我,“我寧願看兔子也不願意看熊貓!”

說起這事我就難堪得要死,上次耿墨池帶我去參加他圈內一個朋友的生日晚宴,他是從工作室直接去的,然後派司機來接我,電話裏特意交代我要把自己收拾下,於是我就趕時髦化了個煙熏妝去赴會,可是我化妝的技巧實在太爛,一進場就引來那些人的哄笑,原來我的煙熏妝暈開後成了活脫脫的熊貓。我都不知道怎麼形容耿墨池當時看著我的那樣子,恨不得拍死我。

出門前他又說起這事,我嘀咕道:“熊貓是國寶好不好。”

他對著我的後腦勺就是一下,“就你,活寶還差不多!”

進了門,耿墨池的母親在客廳中已等候多時。我瞪著沙發上那個端坐的美婦人驚訝得半天說不出話,那就是他的母親?怎麼那麼年輕,看上去四十歲還不到呢!

她穿了件裁剪得體的白色連身裙,外麵罩了件粉紫色羊毛開衫,高雅端莊的氣質顯露無遺。她並沒有留中年婦女慣有的短發,而是一頭烏黑的卷發順著肩膀垂至胸前,尤其那張臉,膚白如雪,眉眼如畫,淡紫色口紅跟她身上那件同色毛衫配得天衣無縫。她姿態優雅地端坐在沙發上,笑意盈盈地看著呆若木雞的我,朝我點點頭,示意我坐到她對麵。

我局促地坐下,緊張得頭都不敢抬。耿墨池在我旁邊的沙發上坐下,我偷偷看他們母子,那種優雅和高貴顯然是與生俱來的,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我慶幸自己沒有化妝,不然會更加不自在。這時一個滿頭白發的老用人從客廳的一側走出來,一路碎步,輕手輕腳地來到沙發邊給我和耿墨池上茶,“小姐,請喝茶。”

我點點頭,連謝謝也沒說,端起茶就要喝。

“很燙,等會兒。”耿墨池冷不丁在旁邊提醒道。他不說還好,一說就嚇我一跳,手一抖,滾燙的茶水潑了出來,燙得我差點兒把杯子摔地上。

“你看你,就是這麼毛手毛腳……”耿墨池責怪道。

“沒燙著吧?”耿母忙站了起來,走過來拉起我的手看,“還好,不是很要緊。”說著又吩咐老用人,“劉媽,快拿冷毛巾來。”

我感激地看著她,一股淡淡的幽香,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來,母性的光環和那香氣相得益彰,讓人從心底被軟化。

“你年紀不大吧?”耿母笑著問,坐到了我身邊,慈愛地撫摸了一下我亂糟糟的頭發。

“我……二十八了。”我還是很緊張,說話也不利索。

耿母笑了起來,“在國外,沒有哪個女孩子會主動說出自己的年齡呢。”

“媽,她就這個樣子,你別見笑。”耿墨池掃我一眼,很無奈的樣子,好像我很丟他的臉。

“怎麼會呢,我很喜歡,她一進來我就很喜歡,”耿母仔細地打量我,忽然像發現什麼奇珍異寶似的說,“墨池啊,你不覺得你的這個女朋友很像安妮嗎,不是長得像,是這氣質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