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真的要死了,水……水把車子淹了,我出不去啊……”我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繼而尖叫,因為這時雨水已經漫過了車頂,一點兒光亮都沒有了。
耿墨池大約聽出我的聲音不像是在故意找碴,忙大聲喝問:“喂,白考兒,你幹嗎呢?你在哪裏?”
“出租車,我在出租車上,車子被水淹沒了,我要死了……”
“出租車?是真的還是假的?具體位置在哪裏?”
“花園路立交橋這裏。”
“司機呢?”
“他下去找人幫忙了,我現在一個人在車上。”這時候我已經感覺呼吸不暢,我大口地喘著氣,“耿墨池,我不行了,車裏快沒氧氣了。”
耿墨池這時可能已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電話那端傳來他的疾呼聲:“白考兒,你趕緊找東西砸車窗,一定要出去,不能待在車上!我現在馬上去救你!我已經出門了,你一定要堅持!聽到沒有,白考兒!白考兒!”
我捶了兩下車窗,又脫下高跟鞋用鞋子砸,卻根本不管用。
耿墨池一直跟我保持著通話狀態,在電話那端已經開始吼了:“白考兒!你聽到沒有,要想辦法砸車窗!必須出去!我現在正在來救你的路上……”
我無力地搖頭,這時候我已經知道我可能出不去了,車內氧氣越來越少,我虛弱地靠在座椅上大口呼吸,“我沒力氣了,砸不動,我真的要死了……耿墨池,我現在隻跟你說最後幾句話,你聽好了,我雖然沒心沒肺,但我是真的愛過你,我是愛你的,可惜你根本不在乎,現在你滿意了吧,我終於要死了,你如願以償擺脫了我……”
“白考兒,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說這些鬼話,趕緊想辦法出去!我還有不到十分鍾就可以到你那裏!你再堅持會兒,堅持會兒好不好?”
雖然是很凶的聲音,卻是在求我的語氣,隻是我已經放棄求救,意識開始遊離,我虛弱地說:“來不及了,我等不了十分鍾。耿墨池,我想我應該慶幸我以這種方式離開,因為我不用做噩夢了,我可以直接去見我們的孩子,這是最好的贖罪,我……我認了……”
“考兒!考兒你別這樣!你再堅持會兒!我來了,我馬上就來了——”
“晚了,耿墨池,我……我要先走了。”
說完這句話,手機從我掌心滑落,我無力地靠著車窗,隻聽到耿墨池還在電話那邊呼喊我的名字。四下一片黑暗,我忽然想起祁樹傑和葉莎來,他們也是以這種方式死去的,看樣子我也要追隨他們的腳步去了,這真是宿命!不知道他們在生命最後那一刻心裏想的是什麼,此時此刻我什麼都想不了了,就像一條瀕死的魚,命中注定將要溺斃在水中……
人在瀕死的時候其實隻有一個感覺,就是犯困,非常非常困,就想馬上睡過去進入夢鄉,夢裏才是舒服的,有柔軟的床,有舒適的枕頭,沉沉地睡一覺比什麼都香甜。在失去最後的意識後,我感覺我就是睡著了,睡得很死很死,後邊發生了什麼我一點兒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也不知道,聽櫻之說我昏迷了整整四天才醒過來。
四天?我怎麼感覺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我能得救還是得感謝那個冒失的出租車司機,那位小哥好不容易去汽修店叫了人到橋下幫忙,結果車子已經沒了頂,那小子當時就嚇尿了,萬幸他水性不錯,見車子沒頂便不顧一切地撲進水裏,因為水很渾濁水下什麼都看不到,他摸索了好一陣才找到車子,然後在其他人的幫忙下總算砸爛車子的風擋玻璃把我拉了出去。小夥子真的很勇敢,雖然事後他跟公司領導一同來醫院跟我賠禮道歉,但我哪有理由責怪他,要不是他,我必死無疑。
別問我耿墨池在哪兒,我不知道這家夥在哪兒,隻知道他趕到出事現場的時候我剛好被抬上救護車,後邊的情形我就不知道了。聽櫻之說,我在搶救的那幾天他天天去醫院,罵司機罵醫生,整個就是個瘋子,反倒是我醒來後他又莫名地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他壓根不知道這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