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強不甘心(2 / 3)

鬧一鬧,縣裏肯定會息事寧人,至少會得到更多的利益。不論是買斷工齡,還是讓縣裏重新給工作崗位,自己都會更占主動。陳祥明權衡了後,說“大夥兒都這樣想了?我可不想到時一個人來背。真要鬧一鬧,也是他們逼出來的。我們到酒廠裏這麼久,誰見我們鬧什麼事了?要鬧就要鬧大,鬧徹底,鬧得讓政府怕了我們,這樣大家才會得到我們想要的。”

“好。今天我們就在這裏盟誓,誰也不能當軟骨頭。”王洪毅說,其他人立即齊聲說好。

與此同時,李強和幾個人坐在“長宜大酒店”裏,很明顯,幾個人說一李強為核心,另兩個人各帶副手心腹。另兩個人是酒廠相鄰的木器廠廠長姚貴民、肉聯廠廠長石小羽以及兩人的副手。這些人本來就無所謂副手了,兩個廠早就淘汰成為曆史,隻是單位卻依舊沒有消除,這些人還是縣裏養著。

李強算是他們這些企業裏最強的一個,也是在縣裏混得最滋潤的一個。手裏一支煙,一杯茶,李強對另幾個人就像沒有看見一樣,喝兩口茶,抽一口煙,輕鬆自在。他心裏明白,姚貴民和石小羽兩人也知道酒廠改製後,會占用他們的廠址。這廠址本來是國家的,縣裏完全可以收回,但單位還在,就完全可以用這借口為自己謀卻些什麼來,隻是也要將自己的工作落實好。

利益是爭出來的,直接為自己提什麼要求,縣裏也不可能答應,但以全廠工人利益來做借口,誰都不會揪住個人不放。李強明白這點也知道兩人明白這點,說了半天,兩人還在盤算得失。李強就有些鄙視,都已經是空頭廠長了,還有什麼好權衡不清的?

“說實話,我要願意就可直接進入改製後的董事局裏,酒廠的主要管理,還得我們這些老人員來做,對方公司早就給我通氣了。可是我想,我們這些廠就算不景氣,可依舊是國家的人,縣裏某些人說什麼改製,照我看就是將國有資產變為私有,那還是不是社會主義了?我就不服這點,好好的怎麼要將國家的東西,折騰到私人手裏?這不就是倒退嗎,他們就算給我再高的工資,我心裏這一關過不去啊。”李強振振有詞地說。

見兩人還是沒有什麼表示,李強又說,“老姚、老石,你們兩到底怎麼想?我隨你們兩,要不大不了我就當什麼都沒看見,到對方集團裏給他們賣兩年命,換點棺材本也是不錯。”

“廠長,我們得給縣裏說話,那些從外縣來的人,正巴不得將縣裏的地方都賣出去換錢的,可我們都是土生土長的柳河人,哪能讓他們這樣折騰?將我們柳河弄得烏煙瘴氣,他們一拍屁股撈了政績走人,好處得走了,爛攤子還不是我們柳河人遭殃?”也不知道那人是哪一個廠的副手,“李廠長說得很在理。”

廠已經關門倒閉幾年,兩廠長都沒有了往日的魄力和威信,經那人這樣一說,姚貴民就說“老李說的對,我們要為柳河說話,不能讓他們胡搞。”

“我也是這意思。酒廠就算效益再差,總比落到某些人手裏好,為縣裏創利總比為某些私人謀好處好。我覺得更重要的是,不能讓這種動不動就賣廠賣地的行為形成風氣。柳河縣卻多少廠有多少地可給他們賣?”李強說,讓房價裏的幾個人都振奮起來,“但是,我們也要講一些策略,不能這樣直接去說,就我們三個人去說也不會有什麼影響力的,得讓工人代表一起去到縣裏去反映工人們的心聲。”

“好就這樣定了,老李,你還要和對方打交道,就不用出麵了。一切都有我們,放心吧。”李強最想要的就是這句話。

李強雖然頻繁地活動,但每次都做得很隱秘,沒有引起什麼人注意。將火點燃之後,他就退出旁觀了。

楊衝鋒去柳市,闕丹瑩也不知道他是回家還是到市委裏彙報工作,領導沒有說,闕丹瑩隻有在縣裏鎮守著。這天卻接到趙致靜的電話,說酒廠裏有三四十人突然鬧起事來,鼓動大家不要上班。同時,質問縣裏對酒廠職工的工齡買斷價格是多少。

這些問題趙致靜當然沒法回答,酒廠改製的決策權在縣裏,他作為副廠長,雖然參與了改製小組裏,卻不能做什麼決定。趙致靜無法安撫那些工人,才將情況報給闕丹瑩。

這邊還沒有處理,縣政府大門外走來了幾十個人,要求見縣裏主要領導,並要求和酒廠改製小組對話。要問一問,國家的企業為什麼要出賣給私人,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內幕?

聽到消息,楊衝鋒急忙從家裏往柳河趕,縣裏有問題那是縣裏沒有將工作做到位,可不能讓這些破事傳到市裏去。出了柳市,楊衝鋒才想起要通知趙瑩,要不她在柳市找不到自己,還會以為自己故意回避她。

闕丹瑩在電話裏,隻是將木器廠和肉聯廠的工人以及兩廠領導到縣裏要討說法,要和改製小組當麵對話的大致情況彙報了。酒廠三四十個工人鬧事,要所有工人都停工罷工,抗議縣裏將他們多年經營的酒廠賣給私人所有。趙致靜在酒廠裏壓不住,問楊衝鋒要不要給朱誌飄和萬平輝兩人彙報。

“當然要彙報,你當酒廠改製就我們幾個人的事啊,第一責任人是書記,縣長的政績比我們要大,知道不知道?我們隻是在給他們執行方案。”楊衝鋒說,也不是要推責任,而是要闕丹瑩將事推到縣委和縣長那裏,用不著事事都是他們來解決。

一路上還有些時間,楊衝鋒一時還不知道情況嚴重到哪種程度,當下給彭正勇先打電話去,要他注意是不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彭正勇對處理這類事有了些經驗,交給他先摸清情況自己才更主動一些。

彭正勇領命而去,楊衝鋒再給田佳銘打電話,要他讓阿強立即讓人將縣裏發生的事查一查。這兩件事一起發作,沒有人在後麵推手,幾乎是不可能的。直感讓楊衝鋒覺得,朱誌飄和萬平輝都不可能是背後的人,他們兩人都知道市委的意圖,是明白人,就會知道這樣做簡直就是自尋死路。這樣的事,就算是酒廠改製讓萬平輝利益受到損害,也不會做這傻事的。

這事要是鬧大,市裏一定會查下去,沒有可能隱瞞得了的。所以,萬平輝不會是背後的人,朱誌飄更加不會是,他正指望著改製成功,才有相應的政績好回到省裏去。

除開這兩人,楊衝鋒就覺得輕鬆多了。一是其他人沒有什麼大的能量,就算折騰,影響麵不會大,抵製不了;二是萬平輝和朱誌飄兩人都會出手壓製這次鬧事,自己甚至不用花什麼精力,事件就消弭於無形。

那麼,縣裏還有哪些人會和酒廠改製利益相抵觸?答案顯而易見。楊衝鋒心裏笑了笑,縣裏這時鬧一鬧,對改製來說是極為有利的,現在不少人都產生了一種錯誤的印象,政府最怕的就是有人鬧事,一有鬧事就先做工作,息事寧人。放低姿態,盡量滿足那些人的條件。這樣才致使不少人動不動就想到鬧事,鬧群體事件等等,來要挾政府滿足他們的各種要求。

這時候,楊衝鋒就是要借這樣一件事,來改變下人們的觀念,要不今後不論要做什麼事,都會有人這樣來抵製,隻想到自己的私利私欲。當然,更希望發生的事單純些,真正是工人們為自己的利益,找政府提要求,雙方能夠坐下來共同協商,找到契合點,將事件化為無形。

趙瑩的車從後麵追來,到楊衝鋒的車後鳴笛示意。楊衝鋒索性將車停下來,讓趙瑩上到自己車裏來說話。趙瑩的車有她副手開著,做楊衝鋒車上後,心裏好奇楊衝鋒怎麼會突然往縣裏趕,卻沒有問出來。

“縣裏有人想搞事,借口就是酒廠改製問題。具體情況還要到縣裏後才清楚。”楊衝鋒說,然後把知道的情況說給趙瑩聽,縣裏有人鬧,可不要將銀河天集團工作組的人牽連進去才好,告訴趙瑩,也好讓她提醒他們的人多加防範,免得讓事件性質改變。

“很嚴重?”趙瑩冷冰冰的臉上第一次有疑問和關注,楊衝鋒沒有注意她細微的變化。說“放心吧,我會處理好的。叫你過來,是怕你找不到我又會亂想。”楊衝鋒為了體現自己合作,對給趙瑩的承諾負責,走哪裏都會先通知她一聲,至於她跟不跟去,則是她的事。

群眾鬧事趙瑩沒有親曆過但也聽說過,幾十人乃至幾百上千人一起,經常性不可控製地發泄一通,政府通常都是退讓。隻是不知道這次柳河縣的鬧事,又是針對酒廠改製而來的,不知道柳河政府會有什麼樣的退讓,會不會損害銀河天集團的利益?或者修改之前的合約條款?細算起來,這次合作雙方都沒有虧讓,稱得上是平等協議,要是柳河縣單方修改協議內容,銀河天集團就唯有指望今後經營中獲得巨大成功,才能從中獲利了。

車到柳河縣之前,楊衝鋒接到朱誌飄和萬平輝的電話,要他盡快趕回縣裏。估計他已經知道縣裏發生的事件,也沒有在電話裏細說,朱誌飄有些急躁,擔心鬧大了會影響放大讓市裏對縣裏班子表示懷疑;萬平輝卻用商量的口吻,再說著鬧事兩方的要求,縣裏要不要讓步。楊衝鋒自然不肯表態,有領導在上麵,此時自己對情況都還沒有摸清,哪能胡亂出主意?對萬平輝說一切聽領導的,對朱誌飄則安慰兩句,表示自己會盡快趕到縣裏。

進了城,也不慌去見那些人。楊衝鋒將車停在路旁,給彭正勇打電話。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彭正勇就算沒有得到詳細的情報,大體起因應該摸準了。彭正勇可能是在縣政府現場裏,接聽後感覺到場麵亂,彭正勇跑到一邊說話:“楊縣,兩邊的局麵基本控製住,您放心。木器廠和肉聯廠兩個廠的人提出不準將他們的廠賣給私人,說那是國有資產,不能做敗家子。兩個廠的領導口徑一致了,之前已經在‘長宜大酒店’裏聚過,工人都是廠領導召集出來的。真正意圖不明顯。”

停了下,等楊衝鋒消化所說的內容,彭正勇繼續彙報,“酒廠那裏雖然鬧得凶,但不是大多數工人的意願,酒廠裏有三四十人跳出來,脅迫大家一起,沒有出廠。說要和縣裏對話,要不就會每天遊行罷工,鬧到柳市去鬧到省裏去。真正核心就是一兩個人為首的是一檔子才入廠兩三年的年輕人,改製受到衝擊最大的就是這些人,平時沒怎麼上班,工齡又短。估計他們就是想這樣鬧一鬧,才維護他們的利益。”

“有沒有遙控的人?”楊衝鋒說,兩件事湊合著一起,太巧合了。

“目前還沒有找到,楊縣,酒廠的廠長李強病了,住進縣醫院,有些蹊蹺。”

“工作麵撒寬一些吧。”楊衝鋒指令說。

掛了彭正勇的電話,場麵控製住也就不要太急,多從側麵了解情況,再正麵出擊突破,工作的效果才會出來。這時,田佳銘打電話過來,“楊哥,估計你到縣城了吧,我讓阿強立即過來。”

“在電話裏說吧。”楊衝鋒怕阿強過來讓有新人看到,會將情況弄的更複雜。田佳銘隨後就讓阿強給楊衝鋒說了知道的情況,事情很簡單,也很明顯。有人為了自己的利益,想乘火打劫,撈一點資本。楊衝鋒心裏冷笑,有些事不是這麼容易鬧出來的?

車開進縣政府裏,大院子裏沒有幾個人,估計闕丹瑩已經將人帶到大禮堂裏了。楊衝鋒下車時想,去年下崗工人衝進縣政府討說法,將工人引到大禮堂裏對話,這卻成了縣政府處理類似事件的慣例,也是好事。隻是不知道兩個廠來的工人中,有沒有去年到的人。

這一次縣裏對出現的事很重視,楊衝鋒還沒有走進大禮堂,就見到縣委辦主任江芹敏從禮堂裏出來,一見楊衝鋒,那臉上的表情變化很豐富。

“江主任,情況如何?”楊衝鋒見江芹敏先問,雖說大體情況以及了解,但此時細致的情況卻不知道。

“楊縣長回來了。書記正在大禮堂裏和工人代表對話呢,工人中提出要中餐,這不我得去幫他們弄。酒廠那邊縣長已經過去了,說也控製了局麵,正在相互溝通。”江芹敏說著,卻看了看楊衝鋒身邊的趙瑩,這女子時時跟在楊衝鋒身邊,會有什麼好事?心裏猜疑腹誹。瞪了趙瑩一眼,江芹敏急忙離開去辦她的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