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退讓(1 / 3)

吳德慵聽到李永輝的彙報,臉上的表情始終不變,對於吳德慵說來,表情的控製裏已經很不錯了,李永輝一進門是自己就先預感到他見楊衝鋒的結局。而李永輝對自己的喜怒很容易看出來,所以一開始就用這種平靜的臉色,等李永輝說完,吳德慵心裏已經有些翻滾。

之前在組建鋼業公司時,還不就是看準了就將項目立起來,要不這樣當機立斷,哪有今天的鋼業公司?誰又做過什麼考察,到哪裏去找這些數據來支持項目的可行性和科學性?實踐已經證明了,這樣的決策是正確的。現在,縣政府用這些問題來說事,或許會存在這樣或那樣的問題,才要我們這些管理者去工作,要都沒有任何問題,還有必要讓縣裏來主導這些事?借口,完全是借口。

根據可靠消息得知丁軍在平涼縣已經立了項,將小紙廠的發展提到縣常委裏討論,隨後速生林木的栽植也會極快的速度在全縣鄉鎮裏推廣起來。平涼縣開始工作起來之後,柳澤縣這邊想要再得到很優惠的條件,那就不可能了。至少一點,設備款項用產品抵經費的優惠就不會再得到了。

按吳德慵的想法,楊衝鋒要是積極一些,完全可以讓柳澤縣占主動。那麼,柳澤縣的經濟結構就會更完善,使得整個縣裏的工作更加主動地位。可楊衝鋒卻將這樣一份報告推拒出外,所找到理由幾乎可用荒唐可笑來形容。著哪裏還是之前那個工作很有進取心的楊衝鋒?

等李永輝說完情況,吳德慵也沒有說出什麼話來,臉色雖平靜,卻明顯有種壓抑感。李永輝察覺到些什麼,也不再多說,知道吳德慵書記在這一的時候往往要好好沉思,考慮要用什麼辦法來破局。當下就告辭走了。

怎麼會成這樣?吳德慵想著,實在弄不清楚,自從選舉過後,縣裏就微妙起來,縣政府那邊就接二連三地有些令人心不透的事了。先是針對鋼業公司的擴張,繼而突兀地提出什麼縣城街道改造,將主要工作目標進行轉移,現在,對一個夢想對縣裏有著優勢的項目,想方設法地回絕。核心是什麼?

之前的楊衝鋒和現在的楊衝鋒,就因為到柳河縣轉一圈之後才變成這樣的,還是因為升到縣長後,那種成就感改變了一個人?又或是手裏有了權欲後,那種心態就變得想得到更多的權力?

對楊衝鋒吳德慵自認為很了解的,可人在官場裏,突然因為地位的變化而變化的人太多了。對於發生過的事,吳德慵總覺得就算站到楊衝鋒的那角度來看待,也是無法理解的。

當然,心裏對自己在鋼業公司擴張問題上,心裏還是有些那個的。但這樣的事,作為縣長也應該從大局出發。沒有大局觀,也就不會有更高遠的發展。難道他緊緊是因為自己選擇的時間,還是因為自己觸及到他的範圍才有之後的一係列反應?

人心思最微妙的物事,想當初楊衝鋒初到鋼業公司,繼而進到經濟小組裏,將自己的意圖完全貫徹下去,受到如此好的工作效果。可如今,本應該是最佳搭檔,基層何時成為這樣一種局麵?一種令人心疼的局麵。吳德慵的意誌一向來都很強韌,不會因為工作難做就忍讓退開或回避。政治講策略更講究勇氣和決心。

但楊衝鋒的背景他說知道的,黃天驊書記雖說沒有直接站起來為楊衝鋒說過話,但楊衝鋒在市裏不乏人支持他。目前柳澤縣的局勢雖說微妙卻有明朗,但吳德慵還是不想選擇直接角力,總可以找到喜歡溝通的切合點來。

還是找機會先談一談,將鋼業公司的工作,還有小紙廠項目的問題都談一談,平涼縣雖說目前占一定的先機,但楊衝鋒要是肯下力,想挽回未必就不可。項目審查決定時,還要經過市裏批準,這時就可發揮楊衝鋒的優勢來。何況,從王輝和楊衝鋒那個姓張的同學語氣裏,他們還是希望將項目方在柳澤縣,這邊縣裏更具有工業上的管理經驗,從下麵角度出發也更有利一些。

隻是,這一切都要楊衝鋒肯去做工作為前提,無論任何,都要爭取爭取。還是麵對麵談一談為好。吳德慵下來決心,臉上的神情就舒緩了些,可怎麼樣見麵?要讓兩人以平和的心態來談,不僅方式要考慮,見麵的場合更要選擇。

等李永輝走後,楊衝鋒記起楊誌遠副縣長手裏也得到一份同樣的項目報告書,心頭一轉,給楊誌遠打電話去,約他一起吃飯。雖說到縣裏時間不短,兩人還沒有單獨吃過飯。楊衝鋒去柳河縣之前,兩人也認識,隻是工作上很少有往來。

楊誌遠沒有料到楊衝鋒會主動給他打電話,在縣政府裏楊衝鋒是班長,一切都得聽班長的指揮,這是最基本的準則。隻是,楊誌遠已經站到另一陣營,跟著書記那邊,在縣政府裏就像埋下一顆釘子一般。楊誌遠知道自己的位置尷尬,可選擇了後,也不會在意。這時,吳德慵將鋼業公司的工作交給他來主抓,那也是給他入常道路上,大力推了一把。自己要是還不知道珍惜,那當真是白混了。縣裏多少人等著這樣的機會?

身在縣政府裏卻站在書記的陣營裏,楊誌遠還是時時帶著一份小心的。縣長有重新調整工作職責的權力,當然這種權力的實施還是要看大環境的,要看力量的角逐結果。就算縣長針對自己,縣委和市裏也會幹預。在縣裏,書記才是真正的老大,何況像吳德慵這樣強勢的人,在一般人眼裏,都隻是那個看到他的最強的那麵,而看不到集資案暴發後,他已經黯然不少,那種強勢依舊是一種習慣性強自支撐,內中的無奈隻有他自己更有體會。

縣長找自己是為鋼業公司的工作,還是因為自己的站隊,縣長想做些工作?體製裏最忌諱的就是兩麵討好,牆頭草不是在每一個縣都存在的,更不是沒有過縣都容許牆頭草的存在。牆頭草能夠把被滅了,除了自身能力強悍外,還得有領導認可。楊誌遠自知不是那種料子,不敢腳踏兩隻船。

但楊衝鋒找他,楊誌遠也不敢直接把不顧麵子地推脫了,最多見麵後將情況彙報給書記,哪些該說的和不該說的話,總會想著對自己最有力的方麵發展。揣摩著縣長會找自己談什麼,楊誌遠對楊衝鋒的工作作風還是了解的,也能夠大概想到要說什麼。心裏有了準備後,就想是不是要先給書記招呼一聲?可還是猶豫著,覺得等事後彙報更有利些。

楊誌遠的人不清楚楊衝鋒的背景,在縣裏知道楊衝鋒和黃天驊是直屬親的人不多。要是他得知楊衝鋒有掌管帽子的副書記的大靠背,還和郭喜春書記等關係特別融洽,隻怕會後悔死。當然,縣裏對楊衝鋒的來頭,隻是覺得市裏可能是有人,而又抓到機會,才能聲道這樣的位置的。

柳澤縣裏更多的人都是站在吳德慵那陣營裏,楊衝鋒本身就是從那個陣營裏出去的,要讓一些人直接選擇離開吳德慵而奔向楊衝鋒,這種可能性很小,除非那些對楊衝鋒的底薪知道得比較清楚的人,但隻要的人卻有不敢說出他的情況,就算自己想靠近楊衝鋒,都會很小心地,不讓人察覺而招人厭惡的那種方式。

要不,就寧可保持一點距離,隻要楊衝鋒不討厭自己就成,今後總比其他人更容易得到機會。反而是肖成俊、齊思偉、吳顯求等一幹人,沒有什麼顧忌地往來,石穩和文怡芳等那就更不同了,是在工作往來中建立起這樣的情感。沈崇軍和吳德慵對楊衝鋒的來曆還是有所了解的,隻是沒有找到具體的情況而已。

楊誌遠自以為得計,等下班時,從鋼業公司裏出來,讓司機將車開到金枝彎酒樓。金枝彎酒樓就是之前的金枝彎餐館升格了,改為酒樓,風格卻沒有變,也是縣裏領導們喜歡光顧的地方。秦時明安排包間了兩個,一個是領導專用的,他們要喝酒吃飯談工作,他們這些下屬卻不能在麵前礙眼,影響到領導的工作,隻有另開一桌。他們這邊人不多,就兩司機和秦時明三人,且兩司機不能喝酒,秦時明一大縣長大秘書陪著兩個司機,雖有些鬱悶,但他卻是低調慣了,之前,這樣給縣長們開車的司機,也不會將他瞧在眼裏。

就算心裏有了準備,當秦時明將他讓進包間裏,說縣長還沒有到,要請他等一等,楊誌遠在包間裏等著,心裏也感覺到壓力漸漸加大。要楊衝鋒提出些什麼來,自己如何應對?一個處理不順,書記那邊也會對自己有戒心的,倒是當真兩名都不是人類,就有些後悔事先沒有給書記先彙報。可這時已經進了包間,卻有不能再提及。

楊衝鋒很快就到了,進包間,見楊誌遠站著來接他,說“楊縣長客氣了,嫂子不會怪我下班了還要拉著你陪我打發時間吧。”

“縣長,哪會啊。我工作上的事,家裏絕對支持的。這也是她最讓我感到驕傲的地方,多謝縣長關心。”

“坐吧。”見楊誌遠有些緊張,楊衝鋒心裏自然明白他對自己的防範。吳德慵將楊誌遠方到這樣的位置上,對楊衝鋒說來還是有些打破他的工作思路,原本楊衝鋒計劃著要是鋼業公司擴張,總體工作由沈崇軍來負責,石穩等人配合,這樣就能夠更好地整頓鋼業公司的管理。等他到北方區找碰柑銷路時,吳德慵卻突然將鋼業公司擴張的工作正式啟動了,並交給楊誌遠來抓,當然,他的背後就是吳德慵來控製。書記對經濟的敏感和決策都有很強大判斷力,但目前鋼業公司裏的弊端不小,他卻沒有看到這一點。

千裏之堤,潰於蟻穴。何況,鋼業公司積弊不小,再不下決心整頓,有可能重演柳芸煙廠那種結局。這樣的事,就算說給吳德慵聽,他也不一定會相信。楊衝鋒知道他對什麼事的考慮雖然精細,卻也因為固執,又對自己那種魄力的自傲,有時那一念產生後,就會致力去實現,會想盡辦法去促成達到目的。

楊誌遠分管抓工業經濟,在楊衝鋒看來他工作能力還是不夠,主要是因為將精力更多地放在怎麼樣抓權或為官上麵,沒有專研國際國內的經濟形勢,也沒有致力於自身經濟素養的提高。但吳德慵覺得後,也不能夠按自己的喜好來隨意換人,這是官場裏不允許的,更會加深他和吳德慵之間的誤解或說矛盾。

為工作進行鬥爭,那是很正常的,但也要選擇好時機,要選擇對自己有利的機會。當然也能夠創造這樣的機會來。對楊誌遠,要是隨時敲打著,也不會將鋼業公司帶往不想看到的那種局麵。

兩人坐下後,楊誌遠見楊衝鋒一直都保持著麵帶微笑,讓他心裏更加琢磨不透了。這種見麵,楊誌遠帶著司機來,而楊衝鋒也帶著秘書來,也就不是很隱秘的那種,按說不會有密切的利益關係。可以將這樣的見麵理解成正常的工作交流,也可以理解成私下的溝通,增進相互了解,今後才能更好地配合工作。

楊誌遠也就是進來見秦時明接待,心裏才安定不少,這時麵對楊衝鋒的客氣,心裏自然也有感受。在這樣的領導手下工作,至少可以少受一些莫名之氣,也不必時刻都小心翼翼。可惜他已經不能夠有這樣的機會了。入常的路,書記以及給了這麼好的機會,楊誌遠心裏早就決然。

先問了些楊誌遠家裏的情況,在說到柳市的大經濟環境,之後才說到柳澤縣的實際問題。楊誌遠先就有心裏準備,也還能夠應對。說到縣裏的經濟工作,那是楊誌遠的本分,總不能依據都說不出,便將平時從吳德慵那裏聽到的一些話說出來。

“楊縣長,前幾天那個叫王輝的老板到我們縣裏考察,想要將小紙廠的項目搬到我們縣裏來建,你有什麼想法?”楊衝鋒說著,將手包裏的回水鎮的項目報告書拿出來,“回水鎮的這個東西,你見過吧。”

“見過,我那也有一份呢。”楊誌遠知道縣長肯定知道哪些人手裏有這樣的報告的,這時也沒有必要去遮掩著,作為回水鎮交項目報告書,怎麼可能少他抓工業經濟的副縣長那一份?說了後,見楊衝鋒看著他,知道是要他說看法。楊衝鋒對這個小紙廠項目的態度,楊誌遠是知道的,可他也知道吳德慵書記的態度,兩大領導截然相反的意見,讓下麵的人確實是不好做,但也考驗一個人的立場。

很謹慎地,選著詞句說“縣長,報告書我看過,對於裏麵的一些專業的東西,我自己知道自己是外行,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看過後,感覺要是能夠想報告裏所說的,卻是對縣裏和鄉鎮的經濟有不少收益啊。縣長對這項目的見解肯定更精準更有科學性和前瞻性,您在經濟方麵就算在省裏,都是有名望的專家啊。”

說好話不會改變立場,也不會將大家都關係弄得更糟。楊誌遠很理智地說幾句捧一捧楊衝鋒的話,對楊衝鋒在經濟方麵,堪稱專家的說法,在經濟小組時就有這種論調了。

知道楊誌遠不會觀點鮮明地跟自己討論,更不可能進行爭辯,楊衝鋒也就不再問他有什麼看法。兩人的立場不同,就算討論也不會著調,這時的看法,更多會從自己的立足點來考慮,而不是客觀地衡量。

“楊縣長,縣裏的經濟,工業經濟會占到分量越來越重,但這過程我們要謹慎,更不能貪功冒進。回水鎮的項目報告書,出發點很好,隻是選小紙廠作為項目來做,還有不少實際的事沒有考慮進去。利害得失,都要細致的權衡。這報告書裏,至少有幾點要先落實下來後,才能讓我們進行決策。”說到這裏,楊衝鋒聽下來,要讓楊誌遠消化自己的話,今天找楊誌遠談,一是想讓他自己對這方麵有認識,第二也是想通過他將自己的意思轉告給吳德慵書記,便於下次見麵交流時讓他先知道自己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