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想到君玉離所說,沈遲薑皺了皺眉。沿著水路越向北,就越靠近政治權利的中心,漕運如此攸關經濟命脈的大權,自是不會旁落別家。別說曹老大和宋廣德這樣的人,就算是皇親國戚,怕是都難以涉足,君玉離竟有辦法?
“嗬,怎麼?沈公子想要一輩子固守在這江南三省之地?”眯眼微笑,語氣中卻是毫不留情的嘲諷。
沈遲薑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嗬,固守江南?!江南之地雖說富庶,卻總是少了權勢,自己營營逐逐數十年,又怎是甘心屈居一隅之人!
“公子說笑了,雖說沈家如今的家業從無到有,得來不易,可我沈遲薑向來不是固步自封,安穩求庇之徒。莫說是秦地之北,公子若想去北齊都城一看,遲薑也定當奉陪!”沈家當家人最不缺的就是野心,如果可以借君家的勢,又何樂而不為?
“但是在商言商,君公子要了我沈家漕運的議事權,不會僅僅是借沈家的道這麼簡單吧。”沈遲薑吹了吹水麵的浮末,也不喝,隻是慢慢抬眼,看了看窗前勢在必得的年輕人。就算是借道,也不用繞這麼一大圈,怕是君家家主意不在此。
“沈公子是個聰明人。江南之地看似繁盛,實則波濤暗湧不斷,且不說齊家魏家,僅是屈居一地的錦州石氏,也在暗地裏不斷蠶食壯大。雖說我君錦不欲與人為敵,可商場如戰場,一念之差便是全盤皆輸,君某又怎能不給自己留條後路呢?”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沈遲薑,君玉離眼中閃過一絲算計,複又說道。
“當然,君錦的半分利隻是明麵上的。君某可是指望著沈公子一統這淮州漕運呢。”君家家主嘴角噙著笑,眸中光彩似明似暗,近若燈火,卻又遠若星辰,教人捉摸不透。
沈遲薑心下一驚,君玉離……這是有心掐住整個江南三省往來貿易的咽喉?昭然若揭的野心,竟是如此輕易的、赤裸裸的呈現在自己麵前。
君家勢大,可又為何選中的是他沈遲薑?真的如他所說,是為君家留一條後路嗎?亦或是大家都是他君玉離手中的棋子,血雨腥風一番不過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冷汗漓漓,垂目伸手端茶,卻發現茶早已涼透,隻好沾了沾唇,裝了個樣子。
看出沈遲薑的遲疑,君玉離挑著眉冷笑了一下,又轉過頭看向熱鬧非凡的窗外。畫舫停靠在岸邊,沾染了些微涼的水汽,襯的岸上的燈火也朦朧了起來。滿街的喧鬧鼎沸讓人厭煩,窗邊之人氣息微沉,伸手關了窗。
一時無聲,沈遲薑放下茶盞,茶盞與桌麵相碰,響聲格外清脆。不待音色散去,雅間的門卻是“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一串長笑自門口傳來,打破了這一室的沉默。
“勞煩小公子了,在下可是來遲了,但願君家主不要怪罪。”白白胖胖的男人一臉歉意的推門而入,和身邊的沉書說笑著什麼。繞過屏風,走至燈下,沈遲薑方才看清來人的臉。
金夢生?竟是金氏一族的金夢生!
別人可能不知道金夢生是誰,可沈遲薑卻是再熟悉不過。
金家經營古玩字畫,玉石珠寶,後又涉足漕運,在這淮中也是頗有名氣。傳說當家人是個女人,極少露麵,卻眼光精準,凡事經了金家手的東西,價格那都是翻番的往上漲。淮州乃至江南一帶最負盛名的隴玉閣便是金家的產業,上至奇珍異寶,下至古木雕簪,隻要付的起錢,號稱在隴玉閣都能心滿意足而歸。
金家家主卻甚少在人前露麵,上下的生意便是由此人——金夢生出麵打理。頗有頭腦,手段厲害,做人圓滑,金夢生金大掌櫃終是不負金夫人所托,將金家的產業打理的井井有條。曾有人看中了金夢生的本事,出了高價想挖牆腳,金大掌櫃隻是哈哈而笑,說了一句話,便讓所有人都打消了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