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粗製的陶罐被發了狂的沈東平一把掃落。陶罐碎裂開來,半罐的香灰飛揚著灑了一地,撲滅了殘留的半寸香。
“為什麼……”沈東平抬起頭,露出空洞的一雙眼,瞳孔巨大,深不見底,散發出噬人的妖異之色。灰白淩亂的發絲飛散而起,擦過溝壑縱橫的臉,竟是瞬間蒼老了幾十歲。
低下頭,輕輕撫摸著懷中的半截白骨,用情至深。
“素素……你回來好不好……”眼角沁出一滴血淚,像是那年映雪綻放的紅梅,落入了白衣。
“吃掉……都吃掉……”麵色枯槁不成人形的女人勾起嘴角,尖笑著,從黑暗的樹洞裏又掏出一截血淋淋的白骨,放至沈東平的身前。
斷骨尖銳,泛著陰沉的血光。
恍若未覺,沈東平拿起斷骨,抵在自己的胸口,一如當年,鋒利的劍刃無情的對準自己的親弟弟,對準那一身白衣紅梅。
“這是你想要的嗎?輕河……”雲夜看了一眼哀慟的謝輕河,少年強忍著止不住的顫抖,一言不發。卻是在那尖銳抵上男人的胸口時,握緊了手下的素衣之袖。
“嘻嘻嘻嘻……快吃掉……”枯槁的女人猛的握住斷骨的另一頭,向前一用力,斷骨插入肉體,發出撲哧一聲輕響。鮮血噴射而出,濺了她一頭一臉,女人卻是沒有任何感覺,笑著將斷骨拔了出來,又狠狠的向著男人的胸口刺下。
“吃掉……都吃掉……”
“不要!阿姐!”少年尖叫著一把推開雲夜,跳下樹藤,向著謝輕煙撲去。
謝輕煙聽見聲音一愣,慢慢扭過頭,望向飛奔而來的少年。漆黑無光的瞳孔中忽然閃過一絲清明,“輕…輕河?”
“阿姐阿姐!是我,我是輕河…我是輕河啊,阿姐!”一把抱住枯槁的女人,謝輕河終是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阿姐阿姐…不要…不要殺他……我們……我們離開這裏……好不好……”
女人手指一鬆,斷骨墜落在地。顫抖著抬起沾滿鮮血的手,想要撫摸懷中那個哭成淚人的孩子,卻是瞳孔猛的一顫,複又無力的垂了下去……
輕河呀,我的弟弟輕河呀,姐姐已經滿手髒汙,再也無法擁抱你了……
“輕…河…不要…哭……”斷斷續續的話,似是用盡了女人所有的力氣,卻是讓那個抱住她、埋在她身前的少年哭的越發厲害起來。
站在高處的素衣之人拂袖背手,看著此情此景,眼中晃過一絲波動,終是默默的歎了一口氣。
“原來你真是為了謝家小少爺而來。”低沉冷肅的聲音透過水霧傳來,雲夜一驚,猛的提氣向旁邊躍開。
深色錦衣的男子從上方緩緩飄落,在雲夜原先所站的地方落了足。身形雋逸,麵若寒玉,卻是在嘴角挑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在這昏暗朦朧的空間裏愈發顯得魅惑。
“你怎麼在這裏?!”雲夜心中咒罵了一聲,皺著眉露出不爽的表情。明明已經讓雲霜想辦法帶他出去,為何他卻是出現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