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灰色的雲雀撲閃著翅膀從天而降,落在了牆頭的一抹青色之上。蹦跳了兩下,腳下的青衣上下浮了浮,卻是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小家夥不肯放棄,一不做二不休,撲了翅膀蹦上青衣的胸口,刻意踩了兩腳,上下蹦了蹦,心滿意足的發出“咕咕”的叫聲。
卻見烏黑發絲之中,猛的射出兩道淩厲的殺氣,小東西還未來及的反應,便被強大的氣流一震,翻滾著彈了出去。青衣浮動,踏著牆頭飛身而起,一揮手便揪著雲雀翩然落了地。
“膽子真肥,莫不是以為本公子醉了,竟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想要怒目圓瞪,眼中卻是迷茫一片,腳步微晃,踉蹌了兩步,倒拎著小家夥抖了抖,落下一地羽毛來。
“咳咳……”
聽見聲響,抖著鳥的人一愣,手一鬆,灰羽的雲雀撲哧著趕緊脫離了魔爪。卻是繞了兩圈,又飛回到青衣之人的肩上,歪著頭,瞪著黑溜溜的小眼睛,看著樹下的兩個不速之客。
“你是何人?”青衣眯了眯眼,腳步晃蕩了兩下。又似耐不住這眩暈感,縱身一躍,重新坐上牆頭,撐著腦袋,居高臨下的看著兩人。初秋的風拂過烏黑的發絲,露出那張平淡微醺的臉來。綠樹灰牆,落葉微黃,竟是有種說不出的澄淨之感。
“怎麼,莫不是富家公子做膩了,也學人好善施德起來?”來人尚未說話,牆頭的青衣眼中閃過晃晃的笑意,自言自語道。也不知從哪又摸了一壇酒,就這麼抱著連喝了幾大口。
“這廟裏的佛祖可是天天聞著酒香,不怎麼靈光,公子要是求神,可得換個地方,莫要…莫要…白白誤了時光。”說罷竟是又在牆頭臥了下來,嘟囔著睡了去。圓滾滾的小酒壇咕咚一身落在地上,幸好落葉夠厚,免了身碎的命運。
自己一句話都未說,卻見那人劈裏啪啦、不知所謂、自顧自的說了一通後,又醉了過去,樹下錦衣的少年沒好氣說道,“佛門清淨之地竟是遇上個醉鬼!二哥,我們換處地方吧。”
白衣素雅的男子卻是挑了嘴角,想到那日在殿中替自己出了香油錢解圍的纖細身影,無聲的笑了笑,“不用,此處甚好。小七你去問師父借張琴來。”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記得……帶些銀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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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有人在彈琴。
琴音蕭瑟,有種說不出的無奈與蒼涼。也或許是我多活了這些年,聽什麼都蒼涼了幾分。想要入夢,因為隻有夢中才能遇見你。可真正入了夢,卻是情怯起來。
你白衣勝雪,漸行漸遠。站在那天地相交的地方,轉過身,低聲喚著我的名字,驀然一笑,刹那光華。記憶如水如潮般湧來,一點一滴倒灌入這個蒼白的世界,我們幼時爬過的蔚然成蔭的樹,我們一起翻過的斑駁矗立的牆,我們攜手走過的滄桑依舊的路。
熙熙攘攘、各色各樣的人從我身邊擦肩而過,認識的、不認識的,喜歡的、不喜歡的,笑過、哭過、愛過、恨過、相知甚深又反目成仇的。隻有你,一直隔著人海,站在遙遠的那一端,目光如水、繾綣溫柔,一如記憶中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