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京外百裏的小城。
沒了京都的繁華,也遠離了官宦的是是非非,一下子顯得平庸安逸了許多。
洛城徐府,大門緊閉,院內卻一片燈火通明。
今日剛掛上的紅綢與燈籠散發出濃濃的喜慶,然而大堂內的一口薄棺,卻滲出陣陣幽森的寒意來。
棺材尚未封口,裏麵躺著一身大紅嫁衣,麵無血色的妙齡女子。
女子不過二八,一張臉算不得傾國傾城,卻也是中上之資、秀美可人。腰身纖細,在織錦腰帶的束縛下盈盈不堪一握,直教人神思恍然、想入非非。
隻是如今那張秀麗的臉太過慘白,越發襯的脖間血紅外翻的傷口觸目驚心。傷口似是還未凝固,正往外汩汩的滲著血。
堂內或站或坐的數人,皆是一身錦衣華服,竊竊私語、指指點點,毫無半分悲傷的樣子,唯獨跪在棺材邊上婢女小娥,穿著一身素淨的衣裳,哭的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哭什麼哭,哭的人心煩!”
一身肥肉的男人抬腳朝小娥踹去,婢女耐不住男人的力道,向後一撲,額頭猛的撞上桌角,留下一灘鮮豔的血跡。
“夠了!還閑家裏不夠鬧騰嗎?!”
坐在上座的中年男子使勁一拍桌子,發出一聲巨響,一群吵吵鬧鬧的人閉了嘴,大廳裏瞬間安靜了下來。
“你們這麼多人,連一個丫頭都看不住!她就算要死,也要過了門死在姚家。如今倒好,明天姚家就要來抬人了,你們竟是讓她得了空尋了短見,我們徐家拿什麼賠給姚大人!”
不顧家人的死活,隻想著如何給外人交代,這一家子也是奇葩。
中年男子口中的姚大人年逾四十,性好漁色、殘暴不堪,家中小妾成堆,又喜歡變了法的蹂躪女人,就算是官居四品,尋常人家也都是避而遠之,不願推自家閨女入火坑。
可偏偏姚士中看上了徐家庶女徐芳華,許了重利,要納年僅十六的徐芳華為第八房妾室。徐父和徐家遊手好閑的長子看在黃金百兩的份上,不顧自己女兒和妹妹的苦苦哀求,硬生生的將其當作牲口一樣,“賣”給了姚士中。
紅燭軟轎,良辰美景,明日便是出閣之日。然而一身傲骨滿腹才氣的徐芳華在經曆絕望與無助之後,毅然決然的選擇在今夜結束掉自己年僅十六的生命。
也不知如此弱小的女子從哪裏來的勇氣,用磨的鋒利的碎瓷片一下子割開了自己的咽喉,鮮豔刺目的血從床上順著大紅的錦被流淌到地板之上,染紅了地磚,讓一屋子的大紅瞬間黯然失色,變的諷刺可笑起來。
本想用自己的死,喚醒家人的良知,然而得到的不過是徐父的氣急跳腳,兄長的罵罵咧咧,以及親身母親的諾諾不安。
如今那群人正想著將她的屍身送入姚府,供人狎玩,以平姚家怒氣,徐芳華在天有靈,不知道是否會為自己的死,感到不值呢?
“不如趁人還沒涼透,連夜將死丫頭送去?那姚大人不是有些特殊嗜好嘛,說不定喜歡這樣的。”開口的是徐家公子,肥頭大耳,眼露淫光,竟是想出這樣汙穢駭人的主意來。
眼見徐父眼中閃過一道精光,正欲開口,梁上黑衣蒙麵的秦君璃心中泛起一陣惡心。
手一揮,強大的氣流襲來,將堂中的燭火齊齊的壓了下去,室內瞬間變得有些昏暗。陰風陣陣,滿屋的人不自覺的左右環顧了下,心中浮起一絲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