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昭已經離去,秦君逸對著角落的人影開了口,“怎的又偷聽?!我說了我的書房你想進隨時可以進,躲在那處做甚?!”
七皇子秦君焱這才彎著眼大大方方的走了進來。“何昭剛回來,定是有要緊的事和你說。”
秦君逸抬頭瞥了他一眼,以何昭的身手,怕是這小子一靠近,就被發現了去。
其實他的心思不說秦君逸也懂,不過是不想和何昭照麵而已。不僅僅是何昭,這院子裏進進出出的所有人,他都不想見。
宮中的事情對他刺激有點大,這孩子鑽了牛角尖,一時半會還沒想明白,不過,有鍾賀在,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
“二哥……”窗外的雨傾盆而下,澆在院內的石板之上,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秦君逸從手中的奏折中抬起頭,看著站在窗邊,眉目有些暗淡的秦君焱。
“你說我們南秦為何不能像北齊那般,立嫡子為太子呢?”語意中有著些許失落。
“北齊是北齊,南秦是南秦,不可一談。”
答話的人話音深沉,聽不出什麼情緒。
秦君逸知道小七如今有些耿耿於懷,恨不得魏家就這麼消失覆滅了去,可氏族外戚,關係錯綜複雜,權利根深蒂固,又豈是一朝一夕能撼動的了的?
除去了魏氏,還會有張氏、李氏、王氏,不過又是一輪權利的更迭交替罷了。
氏族,這把懸在皇權之上的利劍,這個引領南秦走向沒落的體製,在政治權利的漩渦中繁衍了上百年,可不是立嫡立長、絞殺弄臣、一言兩語間就能推翻的了的。
就算當今在位的不是碌碌無為的崇政帝,就算新皇勤政愛民、抱負滿腔、試圖建立一個九州盛世,得不到氏族的支持,就注定隻是紙上談兵、無用武之地,最終落得一個慘敗收場。
這落沒的南秦啊,要的不僅僅是站在高處、眼界寬廣、殺伐決斷的好皇帝,更是一個經過洗禮、全新的、不一樣的盛世朝綱!
魏家……嗬,魏家算什麼東西,不過跳梁小醜罷了,小七,你可知真正阻礙我們前進的不是魏家,而是我身後那個門閥遍地、僵而不死的何家啊!!
小七不知秦君逸心中所想,轉過頭,看著那個人,一點一點鼓起勇氣:
“二哥,你……想要那個位置嗎?”
空氣驀然凝滯。
“我……我助你可好……”
秦君逸眼中灼光猝然消失,直直的盯著窗邊那人半晌,直到漆黑的眼眸變得無波無瀾,像是最深沉的夜,納入世間萬物,卻又折射不出一絲光亮。
“為何……是我?”
桌案前的秦君逸“啪”的一聲合上奏折,眼角染上一絲不達心底的笑,讓站在窗邊的人驀然心驚,覺得自己似乎說錯了什麼。
“我問你,為何是我?!”
秦君逸的反應讓小七有些不明所以,撇過頭,有些不敢直視他的眼。
“因為——明妃害死過你在乎的人?”
秦君逸提起往事,那日的血淋淋自眼前飄過,秦君炎胸中騰起一陣怒火,卻又隻能狠狠的咬緊了唇。
“因為大哥向來看不上你,在外麵對你諸多為難?”
似是想到宮內宮外的捉弄與嘲笑,一身的傷痕、滿心的恥辱,他手指微屈,在掌心掐出了幾個泛白的月牙。
“因為老四當年對你娘見死不救,任你一出生便失去了親生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