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央師兄以為如何?”嘴角勾起一抹笑,雲夜眼神銳利的看向這位一直跟隨在執律閣主身邊的師兄。
雖說自幼同在無念山習武長大,兩人卻交集甚少,出師之後一人入了執書閣,一人入了執律閣。
素聞明聿閣主對這位師兄頗為喜愛,自明熾宗主故去之後,一時心灰意冷,便將執律閣的大半事物交與了他,不出意外,離宗執律閣的繼任閣主,便是眼前這人了。
雲央緩緩抬起眼,不似雲非的機敏細心、不若雲笙的唯命是從,卻透露出執律閣掌閣弟子該有的沉穩氣度來。
“若皇帝如我們所想,意識到這一船羽葉鬼針草背後的意義,那靖陽王這趟監軍之行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昆侖東麓、闕穀之西那片瘴澤之地。
可是如今魏顯攜圖而逃、下落不明,一旦魏家為了西陵九星圖屠殺無辜百姓的罪名坐實,明妃所出的平王便再無翻身的餘地,屆時淮禹魏氏、西北大營皆會成為難以掌控之數,雖說不至於投敵叛國,但擁兵自立、拘殺一個毫無實權的靖陽王,還是綽綽有餘的。”
隻帶三千親兵、一紙聖諭,便貿然置身於進退兩難的險境,是該讚賞這位遠離皇權八年的靖陽王勇氣可嘉,還是該歎他時運不濟命途多舛?
雲央想到那個迎著風雪自鬆月台下拾級而上,讓明熾宗主和明聿閣主嚴陣以待的男人,風華天成、傲骨於心,山川為之變色,萬物皆伏腳下,如今又該如何破這進也敗、退也敗的局勢呢?
素衣薄衫之人收回手指,籠在袖中,盯著那片尚未成形的山勢不知在想些什麼。雲央雲笙不敢出聲驚擾,就這麼垂手站在一旁,一時間屋內靜謐萬分,竟是依稀可以聽見冰雪落地的聲響。
“雲央師兄可是覺得秦君璃處境極為艱難?”眼波未動,淡漠的話音劃開冰冷凝滯的空氣,讓另外兩人鬆了一口氣。
明明年紀相仿、又同在無念山學藝長大,雲夜給人的感覺卻總是這樣飄忽而又遙遠。自幼便淡漠的不似同齡人,接掌執書閣後低調更甚,如今身居宗主高位,越發像那霧嶺之巔的山雪,遙望而不可及了。
“雲央以為,環伺之狼,假寐之虎。若靖陽王殿下選擇帶兵深入闕穀以西昆侖腹地,阻絕韃靼一族繞過闕穀關,沒有退路的魏家軍便會後起製之,借外族之手讓他出不了那片瘴澤之地,造成戰死的假象。
若他選擇留在青平軍中,聯手龐固,瓦解魏家對西北大營的控製,萬一韃靼真的繞過昆侖東麓,與北齊尉遲前後夾擊,闕穀便難逃失守的命運。如此一來,可不是進也敗、退也敗,極為艱難麼!”
“若他真的死在這裏,倒也省了我許多事了!”
薄衫素衣之人一聲冷哼,竟是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雲笙和雲央不曾見過如此的雲夜,心中有些詫然,卻不知該說些什麼,隻得不著聲色的垂下頭去,當作什麼都沒看到。
三人心思皆不在此,雲夜安排了不大不小的數事,便遣了二人離去,自己緩緩坐在桌案之前,半撐著頭,盯著那片不著一絲墨色的空白,有些恍惚與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