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木軸轉動的摩擦聲傳來。
感覺像是在海上漂,一顛一顛的晃的人頭暈。可這種規律的晃動忽然被打斷,一個哐當,將人拋了起來,還未睜開眼,便感覺整個人又摔了下來,撞上某個堅硬的物體,硌的整個背部像被碾過一樣的疼。
秦君炎感覺自己被晃的快要吐了出來,皺著眉,一個用力睜開了眼。
天,灰蒙蒙的天。
隨著自己一上一下的晃動,那灰蒙蒙的天似乎也在晃動著。這……是在哪?
二哥?!羿王府?!
自己不是在羿王府嗎?這、這是哪裏?!!
秦君炎剛想掙紮著想起來,忽然眼前出現一張少年的臉。皮膚被寒風吹的皴裂,黝黑中泛了紅,額頭上還沾著些泥,惟有一雙眼睛亮的驚人,盯著剛剛睜開眼的他,一臉驚喜。
“阿娘,他醒了!”
少年的話音剛剛落地,立刻有個婦人打扮的大娘湊了過來,扶著秦君炎坐起了身。
婦人用布巾包著頭,穿著洗的發白的粗布麻衣,懷中抱著個哼哼唧唧、隻會啃手指頭的孩子。身邊還依偎著個怯生生的小丫頭,約莫三四歲,一臉的好奇,卻揪著婦人的袖子不敢說話。
“小公子可醒了,這都昏睡了一天了!”
秦君炎甩了甩頭,使勁閉了眼,再猛的睜開。入眼還是灰蒙蒙的天、落敗不堪的荒郊,和一群拖家帶口,趕著牲口不知往何處去的鄉民。
“這……是哪裏?”
秦君炎有些恐慌,張了張幹裂的唇,發出嘶啞低沉的聲音。不過說了一句話,便感覺整個喉嚨都是火辣辣的疼,帶著些許血腥味,讓他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
不是京城、不是宮中、不是羿王府,這放眼望去的一片蕭瑟……自己不是在二哥府中小住嗎?為什麼一睜開眼就在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忽然身下的驢車壓過碎石,又是一個顛簸,直震的秦君炎腦袋生疼,“哎呦”一聲就朝邊上歪去。幸得先前和他對視的那個少年眼疾手快,拽了他一把,才免得墜下地去。
“我們在去淮中城的路上呢。先前見你倒在路上,想著約莫也是遭了難,要往大城趕,才帶著你上了路。你現在覺得可好些了?!”
少年大概十來歲的樣子,活潑好動,心直口快,見秦君炎發問,想也不想的答到。
“遭難?淮中?”秦君炎一時沒明白過來少年說的遭難是怎麼回事,直到婦人從水囊裏倒了些水,盛在裂了口的小碗裏給他端了過來,他才意識到少年口中的淮中城是哪裏——
淮洲,遭了天災人禍的淮禹兩州。
而身旁這些成群結對、趕著牲口,載著僅剩的存糧、拖兒帶母的鄉民們,正是京城百官口中受了災、沒了收成、失了容身之地的……災民。
二哥他——竟真的派人,將自己扔到了千裏之外的動亂之地!!
見眼前之人忽然就沉默了下去,抱著膝蓋垂著頭,一副失落的樣子,端著水的婦人和少年對視一眼,不知他遭遇了何事,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隻能試著說道。
“還有半日就到淮中了,小公子無論是尋親還是避難,先入了城再做打算吧。”
婦人見他沒有接過盛著清水的碗,無奈的搖了搖頭,又小心翼翼的將碗中的清水倒回水囊之中收好,轉過頭讓少年給他挪騰個寬敞的地方來。
秦君炎從醒過來吱了兩聲後,便一直縮在角落裏不說話。少年開始還乘著趕車的功夫搭理他兩句,後來一直得不到回應,就也做了罷,將注意力轉移到其他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