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宮地處南秦皇宮東南。西接藏冬宮、背靠秋蕩山,占地寬廣卻罕見人煙,看上去比那關押罪妃賤婢的沉水宮還要冷清幾分。
好好的一座宮殿,棄之不用,多少讓人覺得暴殄天物。
但斜陽宮的風水位置著實不佳。
背山而建,潮濕陰冷,多見蟲蟻,又在崇政帝剛剛登基執政的那幾年鬧過鬼,讓後宮眾人對這斜陽宮有了莫名的怵意。
雖然最後請了得道高僧做法,超度亡魂七七四十九天,鎮壓住了宮內的厲鬼,可這一方宮殿最終還是因為太過陰森邪氣,被空置了下來。
平時用來盛放書本史籍、消遣玩物,倒也相安無事了二十多年。
因那收了天下奇珍、稀罕寶物的珍寶閣被遷入此宮中,斜陽宮後來便得禦林衛重兵把守。時至今日,愈發沒有宮人可以隨意出入、在內閑逛了。
然而除夕夜的一聲巨響,外加火光衝天,卻將眾人的視線悉數集中到了這座差點消失在記憶裏的斜陽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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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燃聲驟起。起先並不劇烈。
麩欒殿中離門口較近的幾人聽見聲響,不知發生了何事,紛紛停下了恭維往來,望向殿外的方向。
有幾個膽小的舞妓伶人被炸裂聲一驚,腳下生亂,讓先前還優美動人的歌舞瞬間亂了套,變得有些滑稽可笑。
席上坐的較遠的幾人不知發生了何事,卻因這難登大雅之堂的歌舞皺了眉,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終於,這一陣混亂引起了上席那位九五至尊的注意。
不過與明妃說了兩句話,便見好端端的宮宴成了這般亂七八糟的樣子,崇政帝瞬間沉了臉,由內而外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怒氣,拍著桌案,斥道:
“掌樂司是誰負責的?!”
歌舞驟停,新上任不到一年的掌樂司儀戰戰巍巍的從殿外挪著碎步進來,“撲通”一聲跪在殿下,想到去年今日自己前任的下場,抖的比那篩子還甚。
剛想開口請罪,便又聽見一聲更為巨大的“轟隆”聲,繞過重興宮的宮牆,透過麩欒殿的殿門,清清楚楚傳入了殿內每一個人的耳朵。
“怎麼了怎麼了?!”
“出了什麼事?”
“攻城!是北齊攻城了嗎?!!”
“禦林衛呢!!”
“啊啊!不、不會吧……”
原先還自得其樂的百官開始有些慌亂,還是膽子大的幾名武將湊到殿門口,看向東南方向浮起的那一片紅雲。
“那方向…好像是內宮啊……”
“藏冬宮?還是叫什麼宮來著?”
“不不,不是藏冬宮,看著似乎在更南邊點。”
“發生了何事?!”那聲巨響崇政帝聽的一清二楚,也顧不得追究掌樂司儀的錯,皺著眉看向身後隨侍的德強。
德強一晚上都在這麩欒殿內,也是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何事,卻有種不好的預感,連忙彎著腰、垂著頭:“老奴這就去看看!”
剛撩起衣擺,繞下了台階,便見身著黑衣的一人從偏殿急急而至。
黑衣樸素至極,用料雖好,卻早已被洗的領口袖口微微泛了白。全身上下隻有衣襟處用銀線繡了半朵青蓮,反射著琉璃盞的盈光,彰顯著來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