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未過,斷斷續續下了一日的雨終於停了住。
沁涼的微風拂過街巷屋瓦,為這幽南邊城帶來了一絲身心愉悅的舒爽。
一隊百人,清一色紅衫墨甲,踏著泥窪水坑,出現在玉西北城之外。
這百十人出現的神不知鬼不覺,恍若從天而降,讓北門守衛差點嚇掉了魂。待有人遞上蓋了青威統帥大印的通關文書,這才喘了一大口氣,將跳出嗓子眼的心收了回來。
由於南境安定和平,莫說大規模戰事,就連小打小鬧都不曾越過關屏山鬧到南秦境內,所以駐紮騰平的青威軍甚少出現在玉西,導致這清一色的紅衫墨甲才沒有被城門守衛立刻認出來。
既然有白紙黑字加印的文書,守衛自然是二話不說就放了行。
倒是對方領兵的小將刻意停了腳步,客客氣氣的問了幾個問題,得到答複後才又叱了馬,帶著人直奔內城而去。
“那都是些什麼人啊,穿的倒人模狗樣、挺像那麼回事!”
“嘖嘖,看那架勢!看那威風!要給老子也搞一身那樣的行頭,還不得讓小媳婦們都往哥哥的床上爬!啊哈哈哈哈!”
“賴老三,你做白日夢呢,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那慫樣!”
“得得得,就你厲害……”
幾個四十出頭的男人見氣勢昭然的百人踏著水花入了城,這才攏著手從邊上湊過來,在剛才被推出去的年輕人身邊一邊抖著腿一邊插科打諢道。
這些家夥仗著資曆老,平日偷奸耍滑好吃懶做也就罷了,關鍵時刻竟然撂下自己一人設卡盤問。
要對方真是敵國派來探路的奸細,就別說身體力量上的差距了,就這樣以一敵百能有幾分勝算?!
攔不住這些人,玉西城的大門豈不是要被輕輕鬆鬆、毫不費力的攻了破?!
想著年輕人心中生了不悅,瞟了那些撓耳翹腿、滿嘴渾話、毫無紀律的“同伴”一眼,毫不客氣的冷哼道:“平南王嫡子,青威軍副將,秦涼秦小將軍,你們這些人連給人家提鞋都不配,真以為披了人皮就不是癩蛤蟆了?!”
“誒——你這小子!怎麼說話的呢!”
“算了算了,老賴,別跟小屁孩一般見識。”
城門口的嘈雜隨著紅衫墨甲的離去漸歇,可那些從內心深處泛起的熱血與渴望,卻像一顆種子,悄然落了地,生了根,發了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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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涼!怎麼是你?!”
玉西新任的提督少卿一聽說騰平來了人,就連忙扔下公事迎了出來。看見那張自己再熟悉不過的臉,眼中驀的就騰起一抹驚詫欣喜的光。
“怎的,許你來這玉西,就不準我來?!”
來人翻身下馬,看見鍾北亭臉上掩飾不住的情緒,也勾著嘴角笑道。
一個新年,短短數月,京中發生了太多事情。
不過春街柳巷的一樁殺人案,莫名其妙牽扯到了昌豫王府,更是暴露了越王掩在孱弱外表下的勃勃野心。
詭陣、急疫、內鬥、褫權,在這場席卷梁京上下的風暴中,佟魏兩家一敗塗地,羿王更是攝政上位,將南秦的朝政大權牢牢攥在了自己手中。
當然,最讓人想不到的,卻是那位心有溝壑、隱忍八年歸來的靖陽王秦君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