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
秦君逸坐在落雨院新栽的那株合歡樹下,任由合歡花的花瓣飄蕩而下,墜落在玉白的茶盞之中。
淺紅的花瓣,碧綠的茶湯,浮沉之間給人一種恍若隔世之感。
“呃,當時太過混亂,末將被那渾天陣壓製的動彈不得,知道的也就這麼多。”
秦君逸麵前站著玄衣黑甲的一人,正是如今同嚴杜一同鎮守闕穀關的大將雷鳴。
雷鳴一行從神武地陵出來後沒幾日,梁京便傳出崇政帝駕崩的消息。
縱是崇政帝的傳位遺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將不起眼的殷王秦君炎送上了權利的高位,但有邱敏漢等一幫肱骨大臣在,還是讓企圖反撲的魏家佟家功虧一簣,徹底的斷了希望。
倒是新帝登基之後,那位曾經一攬大權的攝政王逐漸放權,越發深居簡出起來。
雷鳴此時見秦君逸蹙著眉,一臉懷疑的模樣,有些心虛的垂了垂眼。
而秦君逸見這家夥支支吾吾的不肯多說,也是心下了然。抬起手,在石桌上的那方錦盒上敲了敲。
“半年了,你家主子可是扔下闕穀關消失了整整半年,莫不是以為送幾顆藥丸、編一段故事就能搪塞本王了吧……”
陽靈山一事之後,靖陽王秦君璃便徹底消失了蹤跡。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亦沒有人知道他在做些什麼。
隻是那位殿下將靖陽王府的三千親衛悉數留在了西北,讓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覺得這個男人隨時會回到西北大營,重掌兵權、禦敵守關,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所以曾經打算一登基便揮師南下的齊無昭投鼠忌器,生怕中了秦君璃的圈套,根本不敢攻打闕穀挑起事端。
失蹤的秦君璃是一方麵,來自燕平朝堂之上的壓力又是另外一方麵。
連齊無昭也沒有想到,自己從未放在眼裏的那些人,竟然真的聯起手來。
一個長陵王不具威脅,一個二皇子也成不了氣候,可當齊銘聯手了齊無煦、拉攏了北淳王,又煽動那些老頑固們反對蕭家獨攬大權、一手遮天時,這些人便成為了他登上北齊皇位的最大障礙!
錯失了攻打南秦最佳的時機,一切便是另外一種結果。
如今青平軍在雷鳴與嚴杜的操練下日漸精幹善戰,幾次小規模的交鋒後打的北齊尉遲軍落荒而逃,根本不能接近闕穀百裏,齊無昭便愈發不敢輕舉妄動,隻能暗自悔不當初了。
“殿下說笑了,我家主子與殿下尚有書信來往,算不得失蹤吧……嘿嘿!”
雷鳴就怕這位攝政王殿下追問當初陽靈山之事的細節,扯著嘴皮子撓了撓頭,目光掃過秦君逸手下敲著的那方錦盒,連忙轉移話題。
“這是最後一次的藥。忘憂穀的布衣先生說了,殿下的痼疾由藥物誘發,深入肺腑,後來又用了猛藥,才導致藥石罔醫。
但殿下的運氣也是極好,本該熬不過去年冬天,卻生生的等到了這血丹靈藥。雖做不到藥到病除,但再活個十年八載的,也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
秦君逸本已有了打算,隻要再熬過這個冬天,等邊疆平定,等扶持小七登上大位,他就一個人悄無聲息的離開梁京,尋個山清水秀不問世事的地方度過生命的最後時光。
不曾想,安排好一切的他,等來的是靖陽王秦君璃“失蹤”的消息,也等到了這人世間的最後一場神跡。
血丹——治百病、解百毒的血丹,雖然不知道這靈藥從何而來,但看見自家殿下不再咳血萎靡,而是一日一日變的健康精神起來,何昭從未像現在這般,對那位靖陽王殿下感恩戴德、無以為報。
“隻…隻要服用最後一次了嗎?”
何昭有些激動,忍不住上前,又是欣喜又是懷疑的確認了一遍。
已然擢升為青平大將的雷鳴能夠體諒何昭的心情,也不覺得對方失禮,反而咧嘴一笑:“布衣先生是這麼說的。不過我家主子手上的血丹也就這麼多了,殿下就是想用,恐怕也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