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安慰了一陣兒,她主動結束了談話,不想耽誤姐姐休息,而且談也談不出什麼結果來。
奇怪的是,丈夫那天很晚都沒回來,好像知道了她會家法侍候一樣。她十二點過了打電話去他實驗室,他還在那裏,是他親自接的電話。
她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正忙著呢。”
“其他人呢?”
“都走了。”
“怎麼是你自己在幹?幹嗎不叫人家幹?”
“人家幹不出來。”
“你不是說小溫很能幹的嗎?她也幹不出來?”
他不吭聲了。
她知道他是心疼小溫,怕把小溫累著了,但他一點兒也不怕把自己的老婆累著了。她越想越氣,勒令道:“我要你現在就回來!”
“跟你說了,我現在走不開,你那排卵做人的事先放放吧。”
“誰在跟你說排卵啊做人的事?”
“那你在說什麼事?”
“我早就對你說了複查的事,難道你沒聽見?”
他敷衍了事地說:“你先複查著吧,想到哪裏去複查,就到哪裏去複查,保險都包的,不包也不要緊,我掏。但我不是搞這行的,幫不上你什麼忙,你還是到醫院找婦科醫生吧。”
她生氣地說:“我的病是你搞出來的,我不找你找誰?”
“什麼病是我搞出來的?”
“HPV!”
“什麼HPV?”
“你是學醫的,連HPV都不知道?”
他好像被冒犯了,自我辯護說:“我學醫是在中國學的,是用中文學的,又過去這麼久了,你突然冒這麼一個外文詞出來,我怎麼知道你在說什麼?難道你那個專業的事,你就個個詞都知道,個個詞都記得?”
她把HPV的傳播方式和危害說了一下,問:“我要你現在對我說明白,你到底是在哪裏搞上HPV的。”
“我沒在哪裏搞上HPV。”
“你沒HPV,我怎麼會有呢?”
“我正想問你呢!”他砰地掛了電話。
她氣得發抖,想再打電話過去質問他,但電話鈴響了,她拿起一聽,是姐姐,不由得吃驚地問:“這麼晚了,你還沒睡?”
“還沒。我上網查了一下,發現‘宮頸原位癌’並不等於‘宮頸癌’。‘宮頸原位癌’隻是癌前病變,如果治療及時,可以徹底治愈。你說的那個梅豔芳,她是宮頸癌,不是宮頸原位癌,而她因為想生孩子,沒及時接受手術治療,所以才惡化了。”
“謝謝你,這麼晚了,還在幫我查資料。”
“還有啊,HPV也不全是通過性活動傳染的,有時共用病毒汙染物也可以傳染,還有的通過皮膚的潰瘍破口之類的,都可以傳染。你先別把賬算到小滿身上,先想想有沒有別的可能。”
她鼻子發酸,眼淚又下來了。還是姐姐了解她,知道她此刻是既沒心情也沒膽量去網上查這些,就連夜幫著查了,而且連夜打電話來寬慰她。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像姐姐這樣關心她,而且關心到位。
她謝了姐姐,推說要睡覺了,跟姐姐結束了談話,好讓姐姐早點休息。
但她掛了電話之後並沒休息,而是上網去搜尋這方麵的信息。有了姐姐的一番話墊底,她膽子大了一些,估計不會搜出比韓國人說的更可怕的東西來,說不定還可以搜出一些安慰人的東西。
她搜尋了一會兒,從一個中文網頁上看到一篇文章,說HPV有可能通過接觸汙染物而傳染上,比如公廁的馬桶坐墊,共用浴巾等。
她聯想到丈夫剛才的態度,覺得他很可能是沒出過軌,所以才會有那麼足的底氣,那麼大的火氣。現在她也不覺得丈夫的態度可惡了,甚至喜歡上了他的態度,如果他出過軌,應該沒本事裝得那麼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