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她的前夫滿文方,當初她最關心的就是他愛不愛她,能愛多久,會不會跟她結婚,婚姻能否維持一生一世。她當然是確定了他會跟她白頭到老才決定嫁給他的,如果那時她就知道終有一天他們會離婚,那她根本就不會嫁給他。
結婚之後,她所做的一切努力,就是向著白頭到老邁進,仿佛半途離婚就徹底否定了她這一生一樣。
為了白頭到老,她那麼緊張他,怕他被人搶走,他的一丁點兒冷淡都能最深地傷害她。
那樣的日子,過得真沉重。
她現在已經想不明白,為什麼總要追求白頭到老呢?或許她從來就沒想明白過,就是覺得愛情和婚姻就等於白頭到老,不能白頭到老,就不算愛情,就不是幸福婚姻,一生就過得不值。
也許這是人們證明自己的一種方法,向世界證明自己,也向自己證明自己。
也許人的一生,都是在證明自己,證明自己的價值,證明自己存在的意義。
上學的時候,我們爭取入隊入團、爭取當幹部、爭取考第一,都是為了證明自己。被人接受入隊入團了,當上幹部了,考上第一了,自己的價值就得到了人們的承認。
等到大學畢業,找工作又成了證明自己、得到他人認同的一種手段。她在國內的時候,找工作算是比較一帆風順的,雖然不是什麼肥缺,但都算不錯。
但你在一個領域裏得到承認,不能代表你在另一個領域裏也同樣得到了承認。
比如找對象,就不能用找份好工作來代替。
你找了一份很好的工作,成了女強人,你在工作和事業領域裏得到了承認。但那不等於你在愛情和婚姻領域裏也得到了承認,你還得在愛情和婚姻的領域裏打拚,求得某人的承認。
這個承認可以是短期的,也可以是長期的。
那麼人們總希望自己的婚姻白頭到老,是不是希望能找到一個人,他一生都承認你、認可你呢?
一對白發蒼蒼的老人,手挽手在路上散步,那就等於是一幅活動廣告:看哪,那對老人,多麼相親相愛!
翻譯成現代漢語,就是:看那個女人,她得到了一個男人一生的承認和認可,可見她是值得人愛的。
而如果你跟配偶中途離婚了,那就等於在向世人昭告:看那個女人,連一個男人都攏不住,她能好到哪裏去?
男人成了衡量女人的砝碼。
現在她從“白頭到老”的迷霧裏跳出來了,終於看清了自己,看清了周圍的人,也看清了這個世界。
她的價值不需要任何男人的愛情來證明。她就是她,可愛就可愛,不可愛就不可愛。獲得一個男人的愛,她的可愛值不會提高;失去一個男人的愛,她的可愛值不會降低。
男人不是砝碼,他不是用來稱量女人的,他有自己的頭腦,有自己的看法和愛好,而且他的看法和愛好經常是錯誤的,至少不是百分之百正確的。他愛上誰,不愛誰,並不完全是由這個“誰”來決定的,男人有他自己的看法。世界上有很多好女人離了婚,甚至被她們的丈夫拋棄了,但那不等於她們不可愛,隻是她們的丈夫不再愛她們而已。也許從來都沒愛過,但那又怎麼啦?照樣不改變女人的價值。
她決定從此享受生活,讓“白頭到老”靠邊站!如果跟誰白頭到老了,她不會反感;如果沒跟誰白頭到老,她不會難過。
一切順其自然。
比爾看上去很文靜,像個成天手捧文藝書籍靜心閱讀的主,但其實很好動,骨子裏充滿活力,幾乎每個星期都有安排,最開始大多與中國有關,比如邀請她去學校參加食品義賣,家長們有的烤蛋糕,有的做點心,拿到學校門口去賣,為班級募捐。
她也去了,賣的是自己手工做的水餃,很受歡迎,為丁丁的班級募到了十幾塊錢。
後來比爾又邀請她向學生們介紹中國的端午節,她使出渾身解數,和丁丁一起花了很多時間,收集圖片、寫演講稿、做幻燈片、讓丁丁的同學們大開眼界。
然後比爾就開始引進美國文化了,邀請她們母女去看棒球賽,有本市球隊參加。比爾是本市棒球隊的擁躉,隻要有比賽,都要想盡辦法去捧場。
但她一點兒也不懂棒球,為了不顯得太外行,她專門上網去搜尋了有關信息,不僅了解了本市棒球隊的曆史和豐功偉績,還初通了一點兒棒球比賽規則。
到了賽場上,比爾和丁丁大聲呐喊,激動異常。她雖然沒那麼激動,但受了兩個家夥的影響,也非常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