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老夫人沒吃早飯就趕了過來,一進房門,就看見沈濯正伏在床邊吐得天昏地暗。一看她那蒼白的小臉兒,韋老夫人隻覺得心都顫了。
“祖母的寶貝呀……”老太太一言不合就要放聲大哭。
沈濯隻是要營造自己“腦震蕩以至於部分失憶”的氣氛,吐了半天也都是酸水,這時候臉紅氣喘,滿頭是汗。見她老人家來了,囁嚅片刻,扁了嘴,眼淚嘩嘩地往下掉:“祖母……”
韋老夫人幾步搶過去,摟著沈濯便痛哭起來:“我的心肝肉兒啊,這是要我的老命啊,老天爺不開眼,怎麼就能這樣磋磨我的微微啊……”
沈濯聽著這話,隻覺得心酸得難以自已,眼淚根本就止不住,緊緊地抱著韋老夫人的腰便嗚嗚地哭了起來:“祖母,祖母!孫女兒不孝!”
羅氏在旁已經哭倒在秋嬤嬤身上。
眾人都嗚咽不已。
好好的一位千伶百俐的嫡出小姐,怎麼就能撞頭撞傻了呢?
正在此時,外頭急急地走進了一群人,卻是一位頭戴八寶展翅金鳳,身穿素白軟羅繡金絲牡丹襦裙,臂挽淺粉綃紗披帛的婦人,臉上帶著焦躁神情,呼啦啦地跟著一大群婆子媳婦丫頭們,湧進了門:“微微可醒了?能說話不能?”
她身旁還有從大到小三個一般裝扮的小姑娘,一色水綠色的半臂、月白的齊胸襦裙,梳著雙鬟。隻頭飾些微不同,大的插著雙蝶穿花的軟翅金簪,排第二的戴著米粒大小的珍珠攢成的珠花,最小的隻綁了與半臂同色同質的兩條發帶而已。
沈濯一看這個架勢,就知道這是沈家二房的主母馮氏帶了沈簪、沈溪和沈佩過來,心道:考驗演技的時候到來了!
沈濯輕輕地咬了下唇,有些瑟縮地往韋老夫人的懷裏蜷了蜷,悄悄地從韋老夫人的大臂處露了半隻眼睛出來,帶著一絲懼意,好奇地打量著馮氏等人。
韋老夫人全看在眼裏,緊緊地摟了摟小姑娘,一陣心疼,轉過頭去,衝著馮氏沒頭沒腦地問道:“你們吃了飯來的?”
馮氏愣怔了一下,心道怎麼問這沒要緊的話?因陪笑著答:“是。才吃了,就聽人說微微醒了,忙的就帶著她們三個過來看姐妹。因走得急,簪姐兒在院子裏才說,肚子都疼了呢……”
那是她不敢進來見沈濯!做賊心虛!
韋老夫人哼了一聲,狠狠地盯了沈簪的頭飾一眼,轉過頭去,眼睛愛憐地看著沈濯,隻管吩咐秋嬤嬤:“我來得急,還沒吃早飯,現下心裏發空。想必你夫人也沒吃。你讓她們把早飯擺上來,順便再喂微微吃一點。”
秋嬤嬤答應一聲忙去了。
沈濯用力地抿了抿嘴,緊緊地抱了抱韋老夫人,依依不舍地放開手,懂事地搖頭道:“我頭暈,吃不下。祖母和娘親先吃吧。”又怯怯地看了沈簪一眼,忙別開臉,看向山茶:“給二嬸娘和姐妹們看座,上茶。”
馮氏不及回想韋老夫人的話,看著沈濯這樣說,笑得眯了雙眼,接口便道:“喲,微微這可真是不經一事不長一智。看著不僅身子好了許多,竟是比先更懂事了!不用忙活,我們才吃了飯,不喝茶……”
話猶未完,韋老夫人已經一個茶碗飛了出去,直直地砸在了馮氏的腳前:“不經一事,不長一智?你女兒怎麼不讓她經這樣的事?她身子好了?你哪隻眼睛看著她身子好了?你棠華院離著如如院才幾步遠?我坐肩輿還要走半天都在你前頭來,你倒好,吃完飯才過來!你知不知道,你那好女兒,害得我微微如今已經撞壞了頭,認不得人了!”